方淮心道,是通往孟婆的斷魂橋吧。
方淮演的男十號是一個反派,強行擄走女主把人藏了起來,在劇本中的描述是一個披著羊皮的惡魔。林庭這個殼子已經具備了羊皮的條件,能不能演出惡魔就要看方淮的功力了。
導演在給方淮和月皓講戲的時候發現方淮一直在蹙眉深思,他忍了幾次,終於還是問道:“林庭,你在想什麼?”
“啊?”方淮猛地回神,把思緒從月皓和白若閒身上拽回來,“哦哦,我在想第一次真正上鏡就和月皓前輩對手……”他頓了下,擺出林庭的招牌傻白甜微笑,對著月皓,“前輩可不要氣場太強,把我壓的忘詞哦。”
月皓友善微笑,“怎麼可能,能把對手演員壓忘詞的是影帝功底吧,我還差得遠。”
方淮笑嘻嘻。
影帝就站在你麵前呀小傻瓜。
導演和方淮叮囑了至少有四五遍彆緊張,然後三機位各就各位,當紅流量小生和菜鳥新人演員開始了第一場對手戲。
方淮坐在人工布景的茅屋前,長腿一伸一曲,一根稻草被他咬在嘴裡,漫不經心地嚼。
月皓從院子外麵跑進來,手握著長劍,鋥地一聲抽劍落在他頸側,“把她交出來!”
特寫機位偏轉角度到方淮的臉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微微低頭,目光漫不經心地在頸間的劍刃上掃過,仿佛沒有感受那股寒意,他屈起兩根手指一彈,將劍鋒彈偏,人站了起來。
方淮痞裡痞氣地把稻草嚼透,輕輕一吹,那根稻草在空中打了幾個旋,落在劍刃上。他終於抬起眼正視著麵前的男人,金色的眼眸中儘是洞察和奚落,他挑唇一笑,聲音輕挑,“她?是誰?”
這一個眼神和語調太有戲了,讓原本心理預期會ng的月皓懵了一秒,好在特寫機位轉回到他這邊有停頓,他及時搶救了自己的情緒,眉目一凝,劍鋒再次逼近方淮的脖頸,“少明知故問!把人交出來,不然我要了你的狗命!”
“狗命?”方淮重複,音調明明是往低走的,收音麥裡傳進監控耳機的聲音卻讓導演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方淮往前走了兩步,木劍已經讓他脖子上的皮膚向裡麵凹去。加上後期製作後,他的皮膚會被劃破,滲出絲絲的血,可是真實拍攝場景中沒有。方淮垂眸淡笑,他用指尖在劍鋒和自己脖頸間輕輕一抹,點在唇間,閉眼仿佛享受,“嗯,男人的血果然不如女人的血甜。”
整個拍攝場地仿佛安靜了一秒,監控器裡的少年眉目如畫,閉眼微笑,然而卻讓每個人的心中都打上了“惡魔”兩個字。他緩緩綻開金色的瞳仁,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和一絲嗜血,還有你奈我何的頑皮。導演幾乎看得呆了,特寫機位切回月皓,月皓整個人懵逼在那。導演透過監視器和月皓對著懵逼長達三秒鐘,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月皓卡戲了,難以相信地喊道:“卡!”
月皓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被方淮的演技震得忘詞,臉一瞬間就漲紅了,道歉的話他說不出口,可是不道歉又會崩掉自己“善良前輩”的人設,一時間進退兩難,竟然僵在了原地。
方淮收回惡魔頑童的表情,一路小跑到監控屏幕前麵,“導演導演,怎麼了,我是不是演過了?”
導演有些遲頓地看著方淮,指了指監控器,“你自己來看看。”
金眸少年呼吸仿佛窒住一瞬,焦急而又心虛,“啊?我犯了什麼大忌諱嗎?”
導演指著監控器,“你看,你表現得多好!我就說過不用緊張,你是我見過表現最好的新人,哦不,放在全劇組,你也絕對是最有天賦的演員。”
方淮瞪圓眼,活靈活現地展現了小新人被誇獎後先是懵逼,而後難以置信,最後鬆了口氣默默羞澀起來的神情變化。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籲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演錯了。”
導演越過方淮對月皓激動道:“你找的這個替身演員真是找到寶了,動作戲乾淨利索,文戲也好,這麼清秀的外形能出這種戲,無論是天賦還是戲路,前途無量。”
月皓僵笑,走過來看著回放,他想找找毛病解釋一下自己的卡殼,但是來來回回放了兩遍,除了心底的震驚加深之外,挑不出任何錯。
導演把劇本卷成紙筒急促地敲擊著自己的手心,“很好很好,林庭,晚上結束後你來找我。”
方淮當然知道下一步要發生什麼,但凡有點水平的導演都知道一個有天賦的新人是多麼大的寶,一旦親手捧起來了,不僅之後合作方便,而且前期階段這個人片酬低,性價比極高。再者說,完一以後真成了影帝,一提起來是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多有麵子。
方淮羞澀地撓頭,“哦,好。謝謝導演。”他轉過去看著月皓,笑出一排小白牙,還不忘謙虛地頷首,“謝謝前輩剛才手下留情,不然您演技爆發,我可能真的會忘詞,那就太尷尬了。”
月皓太陽穴的筋都砰砰砰跳,他咬了下自己的後槽牙,勉力微笑,“不客氣,前輩關照後輩,應該的。”
方淮笑嘻嘻,意味深長道:“話不是這麼說,如果當初您沒有執意提拔我來做您的替身演員,我現在還是個無名小卒,很可能永遠都進不了這個圈子,更不可能有幸和您對手呢。”
月皓怔住。對麵笑裡藏刀的年輕人像是在提醒他——從你拿我威脅王子然的那一刻起,你注定就輸了。沒有王子然擋你的路,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