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口氣!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裡,你要是能做到我今天這個位置,不要說把雪兒許給孫厚樸,就是嫁給你做妾我都心服口服!”
梁川道:“大人我早就說了,我自己不想當官,以前不想以後更不想,但是我當不了官,不代表我不能讓彆人當官!”
“你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掉十次腦袋都足夠了嗎?”
兩個人的似乎有一點離題!
梁川卻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三分寒氣地道:“大人你是否知道,您眼下才是最可能會掉腦袋的時候!”
夏竦實在受不了,抄起桌上的茶盞直接就砸了過來,梁川不閃不躲,茶盞砸在頭上,一股溫熱的鮮血從臉上流了下來。
再不讓夏竦發泄一下,自己真可能會死在這地兒!
梁川的表情比夏竦還可怕:“大人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以致於忘了居安思危?從當下的朝局上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心滿朝皆知卻又滿朝皆忿!”
書房裡的氣氛越來越詭異,火藥味越來越重,梁川的聲音更是越來越大,夏竦就像一頭狂躁的野獸,被鎖在這一方小天地,梁川往他的耳中強灌著他的想法!
忠言是如此逆耳!
“是啊,咱們還要把陳姑娘送進宮中,可是咱們的做法真的那麼天衣無縫嗎?難道就不怕將來東窗事發,這罪愆不算在咱們頭上,算在咱們子孫頭上?”
夏竦終於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危險!
是啊,這一段時間他的感覺太好了,從政以來他從沒有過如此自信的感覺,官家仰仗他依賴他,連最大的政敵都敗倒在他的腳下,而且老天爺還給了他機會,他甚至有做霍光伊尹的機會!
近在咫尺的勝利和時機已經衝昏了夏竦的頭腦,此時的夏竦甚至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一句話,他現在想著的就是在哪一個最佳的時機向官家提出擴充後宮的建議,放眼整個朝廷誰還敢對自己的意見提出疑議?
“是啊,大人您連個子嗣都沒有,便是有謀反之心也沒人會怪到您頭上,便是奪了他趙家的江山又能給誰是吧?”
梁川他娘的這是死諫啊!
彆人怕禍及子孫這種事,他夏竦是最不怕的,因為他就一個女兒,三代以後就跟他夏家再沒有瓜葛,趙禎信任夏竦不是沒有理由,就跟梁川說的如出一轍!
夏竦不知是不是氣昏了頭,還是從暴怒中恢複了神智,不怒反倒平靜下來道:“你繼續說!”
“你太低估了咱們大宋這些讀書人骨頭的硬度!不要說你想一人把持朝政,就是你想勾結後宮,等你這想法提出來之時,屆時看似平靜的朝局就會再起波瀾,賈朝昌自不必說,還有歐陽修、範仲淹、韓琦等人,這些人現在不說話,但是大人還不清楚?”
“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不會怕你大人有官家撐腰,他們要的隻是自己的信念,大人壞了大宋的祖宗之法,豈不是自毀陣腳給人以口實把柄?原來已經失勢的賈朝昌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夏竦的思緒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固原城,西軍屢屢戰敗,就是幾個主要官員戰略不和,韓琦主戰而自己主守,韓琦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前程也要跟自己做對到底,他們圖的是什麼?這些人腦子裡裝的與自己完全不同,他們不怕死更不惜死,他們隻要那沒卵用的虛名,發起瘋來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
範仲淹多好的前程,為什麼會前前線玩命,就是出了名的敢說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連劉太後都不放在眼裡,貶了也就貶了!
這幫隻求青史留名的憤青真的是很可怕!
怕了,夏竦終於怕了!
橫的最怕是愣的!
大宋朝的文人勢力有多強大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是最清楚不過,彆看官家高高在上,碰上他們玩命一樣得慫,這個優秀的傳統從太祖朝一直到現在就沒有變過!
“一目了然勘破眾心,真是一件好事嗎?眾人猜忌豈能長久?官家現在對大人是信任不假,但是積毀銷骨三人成虎,大人的多年的努力經得起這些人多久的抵毀?與其讓他不停地誹謗,不如大人學一學王翦蕭何李孝恭?”
“你今天把話全都說了,我等你的話全吐出來再決定要不要殺了你!”
梁川笑了。
夏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輸了,何其精明的一個人,在梁川跟前就跟脫光了衣服祼奔似的,想法被人家完全掌握,這還有什麼好講的?
“大人我也不瞞您,不久後我就要走了,這樣的日子我實在也是過得很怕,就怕哪一天我自己的腦袋真的搬了家。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家裡有老有小,一群人指望著我過日子,我不圖青史留名,那玩意能當飯吃?”
“說白了都是為您好,我不缺錢不缺名的,這些什勞子的事與我何乾?孫厚樸娶誰不好,可是您女兒他能嫁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