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趙王府。
‘王爺大喜!’
王爺守將曹千鬆快馬到府,身上帶著風闖進王府,嘴裡還不停念著。
這王府正是趙惟憲的府邸。
自從回了汴京,趙惟憲臉上變得從容許多,本就貴不可言的一張粉麵,如今天天掛著微笑,訪客開口第一句都是王爺氣色不錯。
趙惟憲的氣色當然不錯,如今歸家,住的是王府出門左呼右擁,朝上也沒有死對頭,官府以叔禮待之,在朝中的地位風光無兩,權與貴均養人,氣色如何能不好!
現在的趙惟憲一心禮佛,每日固定到大相國寺與住持方丈討論佛法,家中也設有佛堂,一來為國祈福,二來為祖宗添福,保佑子孫後代昌盛。
到了夜裡,王府上一般都會設宴,不是邊疆立功的大將,就是入州考核的各路大臣。
依製,宗親並不能與外臣走得太近,但是到了如今這時代,武將的兵符一回來就讓西府給收走,手下的兵也輪換,下一批都不知道是帶誰,武將對於朝廷的威脅幾乎沒有。大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能與宗親結交,那都是朝廷默認的事,否則就是拿自己的前程來開玩笑,久而久之,這些防範宗親的規矩也就成了擺設。
趙惟憲當了幾年的泉州市舶司使,賺到了幾輩子花不完的錢,加上趙禎的賞賜,以及老爹留下的家財,就是什麼事也不做,幾代人也用度不完,每天擺幾桌小宴請一請朝中的大小官員,讓他博得了一個禮賢下士的美名,朝廷中人都喜歡與這個‘閒散王爺’結交,有吃有玩,還有一個好名聲!
吳信南征大捷之後,趙惟憲就在府中設宴款待吳信!
這本事天子之責,趙惟憲代天行犒屬於越製,當時狄青沒有鳥趙惟憲拒不赴宴,隻有吳信一個人傻傻地來了。
這事在朝裡引起了不少的非議,不過趙禎寬仁大度,並沒有在這事上與趙惟憲多作計較,人是趙惟憲保舉的,事是吳信搞定的,兩人慶一下功,有何不可?若是在這種事上大作文章,那不是寒了三軍將士的心?
經過這一件小事,趙惟憲在朝中的聲望地位更加隆重,所有人都不敢小視這個曾經的閒雜人等!
劉娥當年把姓趙的差點整到一脈單傳,如今趙氏宗親人丁稀零,再沒有當年太祖時期的盛景,趙家人如何也不願看到這樣的景象。
自從宗正寺官家重新重視起來後,趙允讓在裡麵主持工作,趙家人許多在民間的人重新得到啟用,如今也漸漸地充實起朝廷裡麵的力量。
在大宋朝,趙氏宗親並不一定就是官員,他們也可以跟其他的讀書人一樣參加科舉,許多的宗親也是通過這一條路,重新讓家族興旺起來!
大清早,趙惟憲正在賞玩一隻西川路轉運使送來的金絲雀,那籠子是用上等的紫檀雕成,通體紫油,貴不可言。這雀兒本平平無奇,但稀就稀在若是有人唱歌,這雀兒便會開始一點一點地跟著節奏點頭,似能通靈一般,非常有趣。
‘何事這般聲張,當心驚了本王的雀兒!’趙惟憲庸懶地道,手上擺弄著那隻金絲雀,看也不看曹千鬆。
‘部堂那裡又有事了?’
趙惟憲道:‘李絢那廝還在鬨嗎?’
李絢因為做事太直,得罪了朝中不少大老,這些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們早看得透這場新政。
朝堂這鋪麵上麵擺的那就那麼一塊,新政的實質無非就是把肉不賣張三賣給李四罷了,有人吃得多自然就有人吃不飽,這是規矩誰都知道,麻煩就麻煩在誰都想當那個吃得嘴角流油的人,沒人想當那個餓死鬼!
李絢這小子做得更絕,他仗著後麵範仲淹給他撐腰,一上來好了,大家都不要吃,把全部人都得罪了,現在好多人正跟他鬨呢!這些人自然不服,聯合起來對抗李絢按察,朝廷無法得罪這麼多功勳舊臣,隻好將李絢調回京師,按察的事不了了之。
據說,後來派到河南的那個按察使屁都不敢放一個,他看著李絢前車之鑒,再真報政績那就跟這些功勳舊吏過不去!
李絢回來後,又向河南府派兩個按察使:陳洎和張昇。
這倆人吸取李絢的教訓,乾脆來個不作為:河南府官員都很稱職,沒有平庸無能之人,更沒有違法亂紀之輩。
誰也不得罪,誰也不討好!
這樣的結論讓朝廷哭笑不得。擇長官在一些地區形同空文。
這樣的結論哪裡是相公們想要看到的,他們就要動真格的,來一場真刀真槍的較真!可是這些按察使說白了都是一些低品級的小官,上頭的壓力根本扛不住,稍有不慎,他們回家的速度會比這些被考核的人還快!
當時有人勸了範仲淹一句,這種考核就是毀人前程,被考之人一家人都要哭了!範仲淹說了一句,寧可一家哭,不要一路哭!初心是好的,可是做不到,隻會更壞事!
李絢已經被人整了!這就是下場!老狐狸們可不要你當什麼清官,隻要不動他們的好處就行,你動一下試試,老子就跟你拚命!
局麵非常的被動,看得範仲淹一肚子火大,差點把王素蔡襄等諫官請出來,來一場自己人的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