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 / 2)

突如其來的邀請, 令簡青桐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進部隊工作等於有正式編製,和普通軍屬關係完全不一樣。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餡餅,還是美味至極的那種, 她不太想拒絕。

“我可以嗎?”

她眨眨眼, 以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問。

陳光耀笑著搖頭,又指著她打趣道:

“這個小簡, 跟我這以退為進呢,她是這種不自信的人麼?”

雷雲龍抬抬金邊眼鏡,儒雅的氣質掩蓋不住一身英氣, 看一眼眼神清澈身姿挺拔的簡青桐, 幫著說了句話:

“首長可彆這麼說, 人家還要喊冤的, 這明明是謙虛。”

靳萬裡直接問簡青桐:

“首長信任你,你就上!你想做什麼工作?我看宣傳部那邊挺對口, 出個板報寫個通訊稿啥的,你能行。”

簡青桐訕訕笑下, 不意外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人一眼看穿,還得說一句大佬不愧是大佬。

“感謝領導信任, 我本人很願意無條件服從組織安排!隻是還有些實際困難……”

雷雲龍溫和地說:

“你是擔心小唐果沒人照顧吧?這個問題好解決, 回頭咱們細說。”

簡青桐點點頭, 安靜站在旁邊,猶豫自己該走該留。

一旁存在感極低的鄭旌遞給她個眼神, 簡青桐忙跟他往旁邊走了幾步。

鄭旌低聲問她:

“你做的那個頭飾帶在身上沒有?”

簡青桐啊一聲,及時止住想要點下去的頭,一臉無辜地說:

“沒有啊。出來看電影,帶太多零碎不方便,擱家呢。你要看?”

鄭旌沒跟她繞彎子, 相當直白地提點道:

“月中有個大型國宴,各位夫人都會正裝出席,屆時會有各國外賓到場。首長夫人蓄有長發,我可以幫你把頭飾交給生活秘書,以供夫人選擇。”

簡青桐這下是真有些吃驚了,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

她試探著問: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

鄭旌看她這笨拙淺顯的試探,也有些想笑。

七情上麵的人不少見,但耍心機耍得這樣明目張膽還不招人煩的,就不多了。

“不會。”他簡短否認,直接給出答案。“我跟朱武是至交。”

簡青桐心道一聲果然。

朱武那麼好的人,雖死猶榮,如今連她也受到故人遺澤,如何不令人唏噓。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你現在跟我回去取?”

鄭旌看一眼她頭頂素淨的黑發圈,有心想問她怎麼不自己戴,又覺得這話不妥當,總不好拿彆人戴過的頭飾送給首長夫人。

“可以,待會兒開車繞過去取一趟。”

鄭旌一錘定音。

話題截止,氣氛冷寂下來。

簡青桐捏了捏手指,努力尋找合適的話題接續,她有點怕冷場。

“你不見見孩子們?”

簡青桐憋出個不知道會不會暴雷的問題。

好在鄭旌不以為意,依舊板著一張帥氣不輸唐遠征的英俊麵孔說:

“剛才見過了,你把他們教得很好。”

這話有點耳熟,隻是表揚的範圍擴大了些,連唐果也涵蓋進去。

簡青桐覺得話題有再次終結的危險,忙拿出設計小說劇情的勁頭,想了想才說:

“他們本來就是好孩子,很重感情,對父親的依戀崇拜很深,也很想念他。

可惜我對朱武大哥了解不深,無法為孩子們講述他們父親的生平瑣事。唐遠征又是個不愛說話的,朱武大哥的犧牲是他心頭一道遲遲無法愈合的傷口,平時更是碰都不敢碰一下。

這就導致朱武大哥在我們家,幾乎快變成禁忌一般的存在,如龍之逆鱗,觸之必傷。

先鋒營的戰士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個個諱莫如深的,口風嚴得很。

我難得遇到朱武大哥的故交,就想冒昧代孩子們請求,方不方便留下聯係方式,與孩子們做個筆友?

不會太打擾你,閒暇時間抽空回孩子三言五語就好,足夠他們歡喜十天半月的了。你看,行嗎?”

簡青桐一口氣說完,略帶忐忑地抬頭看他。

這一看才發覺,這人幾乎和唐遠征一般高,身形也極其相似,氣質同樣屬於清冷那掛,隻是這人是那種類似目下無塵的矜貴疏離,而唐遠征則更偏向於殺伐果斷的不近人情。

假如以華國冷兵器古武來形容的話,鄭旌像是一把裝飾華美內蘊鋒芒的名劍,而唐遠征就是殺氣衝天一往無前的長木倉。

簡青桐瞬間腦補出幾十萬字雙雄並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情故事。

鄭旌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不很自在,微微眯起一雙狹長的鳳眼,眼神瞬間鋒利如冰刃。

這女人,不會也是艾晴柔之流吧?

想起當初婚禮上新娘子對他有意無意的撩撥暗示,以及之後給好友戴上的一頂又一頂綠帽子,鄭旌麵色霜寒,連帶著對簡青桐那點子微末好感也消失殆儘。

“不必了,我會拜托唐遠征代為轉交。”

就不用你在其中費心摻和了。

簡青桐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轉變態度,她有說什麼得罪人的話嗎?

算了,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她還是老實閉嘴吧。

隻是剛才說的他幫忙推薦頭花的事情還作數嗎?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問。

鄭旌見她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劍眉微蹙,明知道自己是遷怒於人,還是克製不住地聯想到矯揉造作的艾晴柔。

可假如簡青桐真跟那女人是一路人,敏感的唐駿唐果倆孩子不會親近她。

應該是他神經過敏了。

鄭旌長睫微垂複又抬起,眼底神色淡漠如初,不見偏頗。

他不著痕跡地主動開口:

“你對新工作有什麼看法?假如不想去宣傳部,也可以試著做老師,方便同時兼顧孩子。

這邊工廠辦起來之後,會帶動很多配套設施的興建,像是幼兒園、醫院、供銷社等等,能提供很多工作崗位。”

簡青桐完全沒聽出他話裡隱含著的補償意味,但能感受到他態度的瞬間軟化,暗暗吐槽一句男人心海底針,吸取教訓謹慎道:

“我都可以,服從安排。”

人精子一樣的鄭旌哪能看不出她那點子不痛快,抿直薄唇,不再多說。

陳光耀那邊很快收尾,察覺到這邊不太愉快的氣氛,詢問地看向外甥。

鄭旌微微向首長大舅搖頭,衝低頭玩手指頭的簡青桐說聲上車,大步過去打開黑色轎車副駕門等著。

簡青桐默默跟上,彎腰上車的時候,察覺這人細心地拿右手替她擋在頭頂。

她慢吞吞上車坐好,很自然地想起上回和唐遠征一起坐車來部隊的經曆。

狗男人完全沒有作為紳士的自覺,彆說給她護頭頂怕磕到了,連車門都沒替她開。

也不對,後車門被當時去火車站接人的陳東、王國成兩個搶先打開了,唐遠征也沒表現的機會。

哎她怎麼想起這種無聊事來?唐遠征那會兒估計心裡還記恨她算計他呢,一路上肯幫忙提行李就不錯了,還想咋地?

最重要的是,乾嘛要拿唐遠征跟其他男人比?這個苗頭有點危險。

“係上安全帶。”

鄭旌護著首長上了後座,自己坐到駕駛座,關上車門,瞄一眼旁邊拘謹貼著椅背一動不動的簡青桐提醒。

“啊?哦。”

簡青桐回過神,拉過安全帶係上。

“現在要去我那邊嗎?前頭右拐。”

“我知道路。”

簡青桐好心指路又被懟回來,默默往椅背深處縮了縮,不吭聲了。

陳光耀飛快掃視前頭倆人一眼,總覺得有貓膩。

鄭旌反應迅速地自後視鏡裡與他對視一眼,又飛快移開眼神。

他緊了緊握方向盤的手,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要想想怎麼跟大舅解釋自己這點異樣。實話實說他不想,撒謊又騙不過老奸巨猾的大舅,那就隻好半真半假了,不,是九分真一分假。

務必要讓大舅立時消除誤會,否則他接下來麵臨的就是翻倍的相親應酬。偏偏他又無法完全拒絕舅媽兼老師的安排,不勝其擾。

“唐遠征,”他轉頭看了身側安靜如雞的簡青桐一眼,引起她的注意後才接著說道,“他肯定會趕在大比武之前回來,你不用太擔心。”

他飛快地又瞥一眼後視鏡,看到後頭大舅已經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還是不放心地補充一句:

“生日那天可能趕不及回來,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你之後再給他補上就行。”

簡青桐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她什麼時候問唐遠征的事了?

但人家好心告訴她消息,她也不能不領情。

簡青桐也從後視鏡裡看看後座閉目養神的首長,小聲說句謝謝。

鄭旌說句不用謝,看看不動聲色的大舅,提著的心落下去一半,這樣解釋很合理吧?

他隻是單純解答戰友妻子的提問,又不想違背保密紀律,這才跟人小小地鬨了點不愉快。

絕不是對她另眼相待!更不會喜歡這樣子類型的女同誌!不要再給他安排相親了!

鄭旌內心咆哮抗議,麵上卻清冷似水,手上車子開得平穩絲滑,幾乎感覺不到顛簸。

簡青桐靠著椅背也不禁萌生睡意,這一天裡她心神消耗實在太大。

“到了。要我陪你一起下去?”

家屬院離得近,幾分鐘的工夫就到了。

鄭旌停車,略提高點聲音問。

簡青桐自淺眠中驚醒,眼底睡意眨眼間消散,清明有神。

“進來喝杯茶吧?”

她很有主人家風度地開口邀請。

“也好。”

出乎意料的,陳光耀一口答應下來。

簡青桐怔了下,很快掛起營業笑容說:

“歡迎歡迎,您請。”

簡青桐快步下車掏鑰匙開院門,心裡暗暗嘀咕,首長不都日理萬機的嗎,怎麼還有夜遊的雅興?

難道有什麼機密事要私下交代她?那剛才車上說也行的。難道車上被人動了手腳,裝了監聽?

腦洞大開的簡青桐瞬間陰謀論了,暗暗打量一眼低調不起眼的黑色小轎車,趕忙快步跑去開家門。

院子裡沒裝電燈,得開屋裡的照著,不然烏漆嘛黑的,栽首長一跟頭可怎麼好。

背後突然亮起一柱燈光,照亮她腳下的路。

簡青桐不用回頭也知道,肯定是鄭旌這個警衛員開了手電。

人家是專業的,她白操心了。

簡青桐踩著自己影子開了家門,拉亮客廳電燈往裡頭讓客。

“快請進,我給你們倒茶。”

陳光耀沒進屋,感興趣地背著手逛了圈院子裡的菜地,蹲地邊捏一把土撚撚,又去東邊壓水井邊上,舀起一瓢水洗手。

“小京,你看這邊的菜,是不是比西邊的長得好?”

鄭旌無奈糾正:

“您彆在外頭喊我小名兒,我都二十四了。”

陳光耀輕哼一聲:

“大齡單身男青年還挺有自知之明?”

鄭旌告饒:

“打住!咱不說這個成不,在外頭呢。說這菜。”

他避之唯恐不及地拿手電筒兩頭照照,咦了一聲:

“這菜地有點名堂。我記得您院子裡最早種的那茬菜,好像也沒這裡長得好。

這顆白菜比您家裡種的要高出三四公分了,這邊的韭菜也一樣。難道是這塊兒地好?”

鄭旌脫下白手套,也捏了把土細細撚著,拿手電湊近照照,還放在鼻子底下嗅著,就差張嘴舔一口了。

陳光耀也不攔著他,還提醒他帶些土回去化驗看看。

解決人民的溫飽問題是現如今工作的重中之重,任何有益於生產、能提高糧食產量的事情都值得加倍重視。

袁先生那邊一直致力於雜交水稻的研究,工作十分艱難,可以說全國人民吃飽飯的重擔都壓在先生肩頭,壓力可想而知。

假如能幫先生找到破解工作困難的關鍵,哪怕僅僅是一點點啟發,能為先生提供新的思路,那價值也是難以估量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找不到對的路子,幫先生試錯也是好的,能少走彎路就是收獲。

陳光耀的想法也是鄭旌此刻心中所想,他甚至想得更多。

除了給這裡的土壤取樣送檢,他還想對這地裡的作物生長進行長期數據采集,方便調研。

簡青桐回臥室插上門,拿出便攜式加熱器迅速燒開一壺水,同時換掉身上汗濕的衣裳。

洗澡是來不及了,她也隻能儘量體麵地待客,不叫汗味熏著客人。

沏好兩杯熱茶,她拿出幾隻頭花擺在茶幾上,下頭墊著雪白的毛巾,打眼一看也有幾分富貴氣。

這次她又多拿出幾隻頭飾,除了之前露過麵的那兩隻頭花,又加上一支三層紗堆疊而成的豔粉色黃心富貴牡丹,一支星河沙雕琢而成的簪子,還有一對景泰藍蝶戀花發梳。

牡丹紗花是她上初一時手作課的作業。當時正流行一部古代宮廷劇,很是掀起一股複古風潮,街上隨處可見打扮雅致的漢服小姐姐小哥哥,她也無法免俗地跟風了一把,做出這朵命名國色天香的發飾。

隻可惜她做出來沒膽子戴出去,隻偷偷給老師交了作業。

後來被多嘴多舌的課代表發現,回來大肆取笑她悶騷,鬨得她那段時間心情極度沉鬱,甚至想請假不上學躲在家裡。

這朵她傾注年少真摯情感的發飾也變了味兒,被她長久地壓了箱底。

如今物是人非,再回首徒惹歎息,簡青桐就不想再留著它發黴了。

送給願意欣賞它的人也不錯,也算物得其所。

那支星河沙的簪子是她初中畢業那一年做的,原本想送給這些年唯一跟她保持聯係的表姐作為成年禮的。

可惜不小心被她撞見表姐在背後嘲笑她的場景。

當時她很遺憾地想著,表姐真不是個合格的綠茶,怎麼就不能再謹慎一點呢?她其實願意陪表姐演一輩子,那樣就無所謂真情假意了。

於是這支簪子也沒送出去。

現在回頭再看這支簪子,簡青桐不得不承認,她其實對這段塑料姐妹情的投入也不到位。

明明是要送給剛成年花季少女的禮物,她卻避開鮮妍明媚的豔色,而選擇了老氣橫秋的暗金星河沙,簪頭也設計成祥雲如意的樣式。

雖說寓意吉祥看著也富貴,但整體造型而言太過於老成,說好聽些是古色古香端莊典雅,往難聽裡說就是土氣還顯老,足足差了兩輩的那種不合適。

簡青桐反省一下自己,覺得當時應該換個年輕鮮豔有活力的樣式的,比如清新綠茶?

至於最後那對發梳也有故事,它原本其實還該有一對配套的手鐲。

說來話長。

高中時她瘋狂迷戀一位作者太太,從新晉榜一直追到首金榜,一路看著太太起飛一本封神,小說也成功賣出版權。

她被太太筆下的故事迷得神魂顛倒,每天被太太的作話可愛到昏古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