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禮部官員姓齊名遠,很健談,興致勃勃,舌燦蓮花。
阿融也愛說話,陪著齊遠聊了好半晌,絲毫沒有疲憊之意。
“藥大人,您這住處,似乎狹窄了些。”齊遠打量著藥宅,“您升了官,住處得配得上您的身份。下官向陛下複命之時,您這住處的問題,得幫您提一提。”
救駕之功,賞賜個宅子,不過份。
藥歸塵謝過他的好意,卻說住處之事不必提,“……歸塵婚後,住在明府。”
齊遠驚訝之極,好半天沒說出來話。
正三品的指揮使,住到妻子娘家?這還真沒聽說過。
這要是個小小的京官,家窮,沒辦法,跟著嶽父嶽母住,倒還能理解,可藥歸塵已經是指揮使了,官很大了。
“藥大人,您大概不知道指揮使的俸祿是多少……”齊遠以為藥歸塵是不了解指揮使的待遇。
阿融忙介紹,“這和俸祿多少沒關係。我家先生早就答應明家,婚後要到明家居住的。”
“彼時藥大人還是平民……”齊遠不死心的想要提醒。
“不管歸塵是平民,還是官員,總之答應過的事情不變。”藥歸塵微笑。
他和明琅的婚事已經塵埃落定,心情大好,和齊遠這樣囉囉嗦嗦的人說話都很有耐心。
“那必須的。”阿融大力點頭讚成,“明家可有意思了,住到明家肯定好極了,好到不能再好。”
明家多熱鬨啊,五位少爺,五位姑娘,明五姑娘又那麼可愛。
明家的點心還很好吃。
住在明家的日子,想想就覺得美好。
齊遠不光健談,脾氣也很好,常年都是樂嗬嗬的,這會兒更是被阿融逗笑了,“看小哥兒這個模樣,是迫不及待想要住過去了吧?”
“能待,能待。”阿融還是很有自製力的,“我吧,相時而動,我家先生嫁過去了,我自然就跟過去了。”
阿融興高采烈的,齊遠聽得腦門兒冒汗。
嫁過去?這是什麼話,藥大人堂堂指揮使,難道能入贅?
齊遠偷眼看藥歸塵,見藥歸塵眼眸含笑,不僅毫無觸動,似乎還挺滿意,不由的糊塗了。
普通男子聽到“嫁過去”這三個字,大概會跳起來吧?藥大人真是奇男子,人中龍鳳,領異標新。
齊遠在藥宅喝了好幾杯茶,方才告辭。
回宮複命,章和帝召見,齊遠這個話嘮一五一十把藥宅所見所聞講了,“……這位藥指揮使或許真是位癡情人,對我朝第一美人情有獨鐘,嫁進明家,亦是歡喜。”
章和帝褒獎幾句,內侍官把齊遠帶出宮殿。
明黃簾幕挑起,走出一人,正是皇長子誠王。
章和帝提筆批奏章,“你聽到了?放心了?藥歸塵對明琅,真的很好。”
誠王過來替章和帝磨墨,默默無語。
章和帝有些心煩,扔下禦筆,以手撫額,“你對明琅的那點子心思,以為朕看不出來?那年你聽聞明琅有事,想也不想便趕過去了對不對?就這麼著被有心人算計了。”
誠王磨墨的動作慢下來,“您早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章和帝冷笑,“彼時朕才登基,正要冊立你為太子,你和明琅便出事了。這難道是巧合?”
誠王心怦怦跳,“父皇,您說算計我的會是誰呢?會不會是宗室之中有人不服氣,故意要我難看?”
章和帝神色中不無憐憫,“你這孩子太過仁慈厚道,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不知道人心險惡。”
皇長子仁厚,這當然是他的長處,可是過於善良,少了點鋒芒。
誠王慚愧低頭,“孩兒無能,簡直是無地自容了。”
誠王打起精神,“父皇歇會子吧,孩兒陪您出去走走。”
誠王陪著章和帝在庭院裡轉了轉,“我進宮之前,小六跟我說了不下七八遍,要我陪您多走動走動,還讓我看看您的飲食,不許您吃油膩之物。”
章和帝不免嫌棄,“小六今年到底是九歲,還是九十歲?怎地囉裡八嗦,跟個小老頭兒似的。”
誠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全盤托出,“小六之所以這麼囉嗦,是因為他從禦醫口中得知,皇族之中,開國至今,曾有十幾人得過腦卒中……”
章和帝罵道:“臭小子瞎想些什麼?吉人自有天相,懂不懂?
誠王唯唯諾諾,不敢再多說。
章和帝年老之人,愛聽吉利話,“腦卒中”這三個字令他十分不快,晚膳之時還不曾忘記,看到油膩之物便覺礙眼,隻挑清淡的吃了。
本來還想把小六宣進宮罵一頓的,但接下來的幾天政事繁忙,竟然沒顧上。
章和帝覺得怪可惜的。
遠在誠王府的張鄠,忽然打了個噴嚏。
……
藥歸塵有了三品指揮使的官銜之後,還是住在他和藥生塵的老宅子裡,身邊還是隻有阿融一個童兒。
婚事不在藥宅辦,所以藥宅什麼也不用布置,他常常不在家。
有人要到藥宅拜訪,經常是鐵將軍把門。
那些想要結識新任鷹揚衛指揮使的人,送禮隻能送到明家了。
明家這陣子挺熱鬨的,來道喜的、來給明琅添妝的,一撥接一撥,川流不息。
“貴府不隻挑了位年輕英俊前途無量的姑爺,姑爺還肯住過來,姑奶奶不用離開娘家。大喜大喜。”
“正三品的指揮使,肯跟著夫人一起居住,彆說京城了,放眼整個東楚王朝也是獨一份。難得難得。”
賀客們滿口都是客氣話、吉祥話。
明家人喜氣洋洋。
之前的客人到明府,大都是看著明肅政的麵子,經常會把大姑娘、二姑娘叫出來,讚美誇獎。現在卻常有客人特彆提出,“哪位是五姑娘?能否請出來見見?”
見了明探微,就沒有哪位客人會不喜歡的,“這孩子相貌真好,可愛極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誇獎之後,厚重的見麵禮便送過來了,想拒絕都不行。
明探微不是真正的孩子,她注意到,這些客人大多是勳貴人家的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