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今安是在酒樓買醉之時,聽到鄰座兩位老儒生在談論這件“不平事”的。
當時聞今安已經醉了,隻記得那兩位老儒生言辭激烈,卻不知道他們的姓名,甚至回憶不起他們的麵容。
老儒生大概是太氣憤了,走的時候,把當時的邸報忘在桌上了。
聞今安醉得很厲害,拿起邸報,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酒樓。
第二天聞今安酒醒了,仔細看了邸報,認為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便托同年弄來了詳細的案件記錄。
那對夫妻死得太巧了,肯定有問題。
聞今安嫉惡如仇,決定彈劾明探微。
聞今安的這番說詞,很多官員不相信,“你在哪個酒樓喝的酒?哪天喝的酒?找到酒樓,追查那兩個老儒生。”
更有精明的官員直接指出問題,“聽說聞禦史家中很是清貧,兩千兩白銀,沒有一兩銀子是你自己的,全部是募集來的。那麼,聞禦史有錢上酒樓買醉?”
聞今安忙澄清,“喝酒是不花錢的。那家酒樓掛了十個字謎,全部猜中者,送上等酒席一桌。下官猜中了九個,送了幾樣小菜,還有一壺美酒。”
“那更要看看是哪家酒樓了。”官員開始覺得酒樓有問題。
聞今安隻好說出酒樓的名字,“是聚鮮酒樓。”
“聚鮮酒樓,聽著耳熟啊。”
“是長樂路的那家麼?”
“長樂路上確實有一家聚鮮酒樓。京城這些酒樓當中,聚鮮也算是小有名氣。”
“聚鮮酒樓,那不是……那不是……”
有些知道內情的官員,偷眼看向護國公王方和護國公世子王猛。
護國公父子倆心裡犯起嘀咕。
護國公小聲問:“聚鮮酒樓,你聽說過沒有?”
護國公世子和他父親一樣不理俗務,“父親,兒不知道,不過兒會儘快查明的。”
護國公見不少官員偷眼看他,很是不快。
難道這家酒樓真和國公府有乾係?這些人的眼光不對啊。
護國公世子背上冒汗。
王機在銅城的事,他一直瞞著,沒敢讓老國公知道。
仔細想想,王機在銅城犯了事,被明探微下令鞭打、入獄,之後聞今安便上書彈劾明探微。而聞今安之所以會彈劾明探微,是在聚鮮酒樓拿到的邸報。
聚鮮酒樓如果真是護國公府的,那就糟糕了。
若是有人譴責護國公府,說護國公府這是有意報複,該如何辯解?
護國公世子正在擔憂,卻聽到明探微清脆的聲音,詢問起另外一件事,“敢問聞禦史,朱衣巷的商人汪大洪,和你是什麼樣的交情?”
“下官不認識什麼汪大洪。”聞今安高聲道。
明探微一笑,“這就奇怪了。你和汪大洪不認識,為什麼他一個商人那般慷慨,他和他的親戚們,給你募集了一千多兩白銀的款項?”
“二十兩白銀,夠一戶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了。一千多兩,不是小數目。你和他素不相識,沒有任何利益糾葛,他肯這麼幫你?”
“下官真的不認識他!”聞今安急了。
護國公世子暗暗鬆了口氣。
明探微沒有窮追猛打,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甚好甚好。
護國公世子對明探微不無讚賞。
王女並非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剛強脾氣,很會靈活變通嘛。
或許王女對付王機,並不是公報私仇,而是另有原由?
明探微要求帶上兩名人證,隆正帝當然允許。
這兩名人證一名鄧長生,一名戶有福,都是八品小官,曾和聞今安一起飲酒賦詩談心。
“聞今安酒後吐真言,說他這回之所以彈劾王女,就是想成名。”鄧長生和戶有福作證。
隆正帝脾氣再好也怒了,“難道朕和諸位愛卿在此廷議,為的是讓聞今安成名?”
隆正帝下旨,聞今安下獄論罪。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聞今安驚恐高呼。
兩個侍衛不由分說拖起他,給拖下去了。
隆正帝把明探微叫過來,溫言撫慰,“孩子,你受委屈了。”
明探微嫣然,“這個真沒有。陛下,聞今安有沒有成名不知道,我好像成名了。”
隆正帝暢快大笑。
十年過去了,微兒還是一樣的調皮可愛,討人喜歡啊。
隆正帝告訴眾大臣:根據高皇帝的遺言,這樁案件是不必重審的。但王女是未來齊王妃,皇家兒媳婦,若不允許重審,皇家有徇私之嫌。故此舉行了廷議,一則昭示皇家寬宏氣度,二則顯示律法公正公平,三則是為了拿聞今安來警醒朝臣,不可為了私名私利,亂用朝廷名器。
眾大臣山呼萬歲。
廷議到此結束。
……
太子張邩和明探微多年未見,卻還是覺得很親切,“五妹妹和小時候一樣聰明機靈,不管和誰對陣,都不落下風。”
明探微笑,“太子哥哥和當年卻是大不一樣了,沉穩貴重,風度端凝。”
太子粲然,“明知五妹妹是拍馬屁,可太子哥哥聽了,還是渾身舒暢。”
張鄠歎息,“這世上有誰不愛聽好話呢?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也不例外啊。”
太子調侃,“你大哥我聽到的好話還能少得了麼?五妹妹說的好話卻格外稀罕,你猜猜是為什麼?”
張鄠臉紅打岔,“大哥,你氣色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