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發妻並非沒有感情,哪怕是為了顧及侯門體統,他也會眷顧許如清一二,可是誰能想到他和許如清竟然把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呢?
相敬如賓,卻也相敬如冰。
如今許如清死了,再追究個誰是誰非已經沒有了意義,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待許如清留下的唯一的血脈。
杜雲彤察覺到杜硯態度的改變,知曉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其實略微一想也就明白,因著小呂氏的事情,杜硯一直對許如清心存愧疚,她略施小計,便能把杜硯爭取到自己這邊來。
杜雲彤用錦帕擦了擦淚,眼角微紅,壓了壓嗓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委屈而無害:“姨娘不日便被扶正,女兒不過是一個沒有娘的孩子,怎敢在這個時候與姨娘爭鋒?”
“打罵那個婆子,也不過是因為那婆子在母親靈前無禮太過,女兒這才動了氣。”
杜雲彤歎為觀止的演技讓一屋子裡丫鬟紛紛懷疑,自家姑娘被鬼上了身,畢竟剛才雷厲風行打發婆子的姑娘,與現在眼淚汪汪的姑娘,差距太多了,完全是兩個人。
可杜硯就是吃她這一套,聽此動作一頓,自動忽略了她後麵的話,擰眉問道:“扶正?”
杜硯道:“這些話都是誰告訴你的?””
杜雲彤淚眼婆娑:“闔府上下都在傳,女兒又何須旁人特意告知?”
杜雲彤回望著靈堂的一片白茫茫,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都啞了幾分,道:“非是女兒乾涉父親房內事,而是母親屍骨未寒,父親父親怎可如此待她!”
如果這個時代有奧斯卡,那她的演技拿一百次小金人也足夠了。
杜雲彤抽抽搭搭送杜硯出門,在杜硯身影消失在天水院外後,嘴角一勾,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完全不見剛才哭得甚是可憐的模樣。
樹上的尋羽眼底一片柔軟,她真的挺可愛的。
然而就在這時,風吹樹動,尋羽的耳朵動了動。
那是組織裡特有的交流方式,是主人在召喚他。
尋羽扶著樹乾的手指微微收緊,目光看向樹下。
院內的少女已恢複神采飛揚的模樣,秋水似的眸子漂亮的很,一舉一動,有著高門貴女不曾有的靈動與張揚。
這樣的一個人,他下不了手。
尋羽身影消失,杜雲彤抬眉望向院內的樹枝。
奇怪,那種被人時刻監視著的第六感消失了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她還是先收拾小呂氏要緊。
畢竟殺手若真想殺她,以這天水院裡丫鬟婆子的戰五渣,根本護不住她,她隻有躺平等死的份兒。
在杜雲彤精湛的演技攻略下,杜硯出天水院的第一件事,讓身邊之人查到底誰在傳要把小呂氏扶正,第二件事,便是警告小呂氏,讓她不要再惹杜雲彤生氣。
小呂氏委屈得跟什麼似的,明明是守靈那夜杜雲彤把她嚇得要死,現在杜硯又把她訓了一頓。
再委屈也沒有辦法,誰讓杜硯現在不站在她這邊了?
說來奇怪,以前杜硯幾乎是事事都聽她的,在她挑撥下,沒少給許如清沒臉,如今這是怎麼了,不過是去杜雲彤走了一趟,怎麼就不幫她了呢?
小呂氏想不明白,但又知道杜硯的脾氣,若她不去向杜雲彤賠不是,杜硯又會認為她在跟杜雲彤置氣。
隻能抹了眼淚,心裡罵著杜雲彤,表麵上向杜雲彤賠不是。
杜雲彤卻理也不理,隻讓她在門口站著,她站到雙腿發麻,杜雲彤才懶懶抿上一口茶,斜睥著她,道:“姨娘這便受不住了?”
小呂氏剛要接話,卻又聽杜雲彤慢慢道:“也不知道我娘病入膏肓之時,是怎麼受住的。”
小呂氏打了個激靈,渾身都是冷的。
杜雲彤知道了?
不,這不可能。
那件事她做的隱秘得很,根本不可能會有人知道。
小呂氏強笑著,想要描補一二,杜雲彤卻沒再理她。
杜雲彤勾唇一笑,掃了一眼身後一大串的庶弟庶妹們,目光所至,庶弟庶妹們皆打了一個哆嗦,默默地移動著軟墊,紛紛離她遠一點。
隻有三妹杜雲嬋,迎著她的目光顫巍巍地笑了一下,怯怯道:“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