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杜雲彤想不明白。
明明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交集的人,他憑什麼說她變了?
難道說,他認識之前的杜姑娘嗎?
這怎麼可能!
夜已深,月色傾瀉而下,秦鈞腰間的一抹柔光,引起了杜雲彤的注意。
秦鈞腰間掛著的那東西她熟悉的很,她也有一個,如今掛在胸前,是許如清臨死之前給她的,說擁有另外半塊玉玨的人,能夠護她一生無虞。
許如清沒說完那人的名字就咽氣了,杜雲彤也不知道擁有另外玉玨的人是誰。
不過知道不知道,這玉玨都是許如清留給她的一個念想。
杜雲彤把玉玨掛在了胸前,貼身帶著。
這樣就像許如清仍在她身邊一樣,用她溫柔的,文弱的力量守護著她。
杜雲彤雖貼身帶著玉玨,卻對擁有另外半塊玉玨的人沒有任何好奇心的,若那人真有許如清說的那般強大,許如清又怎會無故地死在了承恩侯府?
半塊玉玨就能保人餘生無虞,她不是不信的。
直到她看到秦鈞腰間的半塊玉玨。
秦鈞低低的沙啞聲音在杜雲彤耳畔縈繞,杜雲彤注視著秦鈞腰間的半塊玉玨。
若擁有玉玨之人是秦鈞,那麼秦鈞為何深夜而來,又為何說她變了,便都說得通了。
秦鈞也是世家子弟,自幼長在京都,或許在書裡不曾描述過的地方,杜姑娘與秦鈞幼年之時,他們還曾見過麵,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最是純粹。
這玉玨玉質雖好,但做工粗糙得很,指不定便是幼年秦鈞親手雕刻的,一塊送給了杜姑娘,一塊自己留著。
後來秦鈞隨父出征,多年不曾回轉京城,直至太子謀逆,許相滿門抄斬,許如清身死,杜姑娘孤苦無依,原本應該戍守邊關的秦鈞突然出現在京城。
一切都能對上了。
秦鈞是為杜姑娘而來。
為他的小竹馬,為他的魂縈夢牽的姑娘。
時光悠悠一去不回頭,他還帶著那半塊做工粗糙的玉玨,仿佛一如多年,他溫柔淺笑著,把另外半塊玉玨遞給杜姑娘的模樣。
杜雲彤眼皮跳了跳,有些心虛,下意識地握住了胸前的半塊玉玨。
她要是知道這燙手山芋是秦鈞送給杜姑娘的定親之物,那她說什麼都不會留下的,更不會整日地戴在胸前。
杜雲彤欲哭無淚,不過秦鈞說的不錯,她確實是變了的。
她不是原來的杜姑娘,原來的杜姑娘已經死了,秦鈞縱然上碧落下黃泉,隻怕也尋不到她了。
旁人或許感覺不到,可秦鈞與原本的杜姑娘是這般親密的人,自然是知曉杜姑娘的性格的。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一個是敵人,另一個是愛人。
秦鈞是杜姑娘的愛人。
她不能讓秦鈞知道杜姑娘的芯子換了人。
若秦鈞知道了,估計會覺得是她害死了杜姑娘,若沒有她,杜姑娘或許就不會死了,然後一刀兩斷送她上西天。
她倒是不怕死的,她覺得這種結局也不錯。
可落在秦鈞手裡的人啊,哪有死的這麼痛快的?
那些敗在他手下的人,哪個不是被虐殺死的?若是不然,他也不會這般聲名狼藉。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雲彤打了個寒顫,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些。
這張臉實在好看的緊,不需要做太多表情,隻需略微垂眸,原本微挑著的眉梢落了下來,便有幾分我見猶憐味道。
杜雲彤聲音顫了顫,道:“侯爺是為我而來嗎?”
秦鈞微眯著,此刻終於可以確定,他麵前的這個女子,如他一樣,是重生了的。
自他重生後,為防止上一世國將不國的慘劇再度上演,他讓人時刻監視著杜雲彤的行蹤。
月餘之前,杜雲彤一切如常。
直到許相滿門抄斬,杜雲彤悲慟大哭昏倒醒來後,轉了性子。
她不再是柔弱可欺的嬌嬌女,她的冷靜完全不符合十來歲的小女孩。
擺架子收拾下人也好,向杜硯示弱騙取杜硯的同情心也罷,甚至就連借助林家勢力,進宮找太後,以此讓許如清葬在潁水,一樁樁,一件件,完全不是十來歲小女孩該有的心思縝密。
他起先有些懷疑,杜雲彤是不是如他一樣,也是重生一世,但僅僅隻是懷疑,並不敢確認。
然今夜與杜雲彤的一番對話,讓他徹底確認了這個事實。
杜雲彤確實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