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是保持安靜的好。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響起秦鈞略微沙啞的聲音:“她何時回京都?”
宮七想了想,回答的很是詳細:“杜姑娘為承恩侯夫人守靈,在潁水呆了有三月時間。若按照我朝子女為父母守靈一年的慣例,她還會在潁水住九個月。”
秦鈞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宮七連忙補充道:“不過,事無絕對。”
“一個月前,清寧宮的太後派人去潁水給杜姑娘送了補品。太後喜歡杜姑娘,想來不會讓杜姑娘在潁水吃太多苦。”
守靈豈是那麼好守的?
自幼錦衣玉食養大的侯門小姐,哪能住得慣挨著墓地而建的靈棚?
再說了,大夏朝雖然以仁孝治天下,但真正為父母守靈守足一年的男子尚且寥寥無幾,女孩更是不需說,哪怕不住靈棚,戒葷戒腥穿麻兩三月,便是孝心十足了。
不曾替父親守靈的秦鈞在守靈上麵沒甚發言權。
他父親死在戰場上,屍體被敵軍掛在城樓,他連淚都沒來得及掉幾滴,便要忙著重整軍隊了。
那時他還小,很多人不服他,更有想要趁此機會渾水摸魚想要率兵投靠敵軍的將領。
大廈將傾,軍威不再,他便手提著陌刀,一個營帳一個營帳地找過去。
他殺順了手,沒有人被他殺的士兵看修羅一般看著他,卻不敢上前阻攔他。
搖曳的燈滅了一盞又一盞,宮七小心翼翼提醒他:“世子爺,人殺完了。”
他哦了一聲,就著血水洗了一把臉,隨手把陌刀插在一旁。
夜裡的寒風冷冽,他漠然出聲:“還有不服我秦止戈者,出列。”
什麼守靈,什麼規矩,在朝不保夕的戰場上根本無從談起。
秦鈞道:“一月內,我要她抵達京都。”
宮七遲疑道:“怕是不妥。”
“杜姑娘身邊有位孕婦,即將臨盆,怕是經不起路程顛簸。”
孕婦?
秦鈞眉頭動了動,放下了信紙,道:“兩月。”
宮七迅速盤算了一下,柳氏這幾日便要臨盆,一月的休養時間,一月的返回京都路程,足夠了。
侯府馬車頗為寬敞,不會遭太多罪,反倒是若一直在潁水,那才是真正的受罪。
葷腥不能沾,營養便跟不上,靈棚的居住條件又不好
宮七當即道:“屬下這便去安排。”
這日陽光正好,柳姨娘在穩婆與大夫的照料下,誕下了一個男嬰。
得知自己生的是男孩後,柳姨娘喜極而涕,喃喃道:“日子總算有盼頭了。”
杜雲彤從穩婆懷裡看了一眼孩子,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但哭聲極其響亮。
穩婆道:“小公子哭的響,說明身體壯,這是好兆頭。”
杜雲彤點點頭,對柳姨娘道:“你們平安就好。”
千雁塞給穩婆一個大紅封。
柳姨娘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最終平安誕下孩子,杜雲彤鬆了一口氣,賞了所有下人三個月的月錢。
不在侯府,又處於守孝期間,洗三辦的也頗為簡單。
剛辦完洗三沒多久,太後的懿旨便到了。
言杜雲彤孝心可嘉,但年齡尚小,又為姑娘家,不宜久在潁水居住,讓她儘快返回京都。
接完太後的懿旨,杜雲彤的心又提了起來。
太後的懿旨都到了,秦鈞怎麼還沒回信?
難不成秦鈞又不想跟她合作了?
這怎麼可能,秦鈞那個殺人狂,看到諸葛連弩隻有喜歡的份兒,怎麼舍得不跟她合作?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杜雲彤的二姨母許氏,在客棧誕下了一個女兒。
得知許如清的死訊後,許氏便往京城趕了,但身懷六甲,胎象不穩,不得不停在半途中停下養胎。
上麵已經有了兩個兒子,許氏對這次生下的女兒頗為歡喜。
歡喜之後,又想起了孤苦伶仃的杜雲彤,越想越放心不下,略微休養一段時間後,便要繼續啟程。
馬車頗為寬敞,許氏斜倚在軟枕上閉目休息。
她的兩個兒子小了些,若是不然,與彤丫頭倒可婚配。
彤丫頭沒了娘家撐腰,嫁去彆人家她總也不放心,可她的兩個兒子到底小了些,最大的才八歲,若是不然,與彤丫頭倒可婚配。
大丫鬟竹青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太太可是忘了,咱家大房,也有兩位公子呢。”
許氏眼前一亮。
是了,大哥家的次子林慕之,倒是與彤丫頭年齡相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