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2)

第三十七章

“你把殿下帶到我這, 我”

頓了頓, 杜雲彤道:“我勸勸他。”

秦鈞不善於表達,讓他去勸李昱, 他八成會一把把刀甩在地上,眼珠子盯著震動不已的刀刃,然後一臉漠然道:“死, 或者成為太子。”

可李昱也是一個極其剛烈的人,若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罷了, 偏這件事一直是李昱心中的一個疙瘩。

母後, 兄長, 皆是背負罵名而死,他想給他們討回公道, 他一直都在找當初的幸存之人,但是這件事,根本沒有什麼公道可言。

李昱性子裡有著薑家人的直爽, 也有著薑家人的剛烈,若秦鈞真把刀插在他腳旁, 他多半會拔刀而起,縱然冒著生命危險,不要儲君太子的位置, 也要給太子薑後平反。

“好。”

似乎是明白自己的短板在哪,秦鈞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便答應了杜雲彤。

幾個做禁衛軍打扮的暗衛生拉硬拽把李昱帶了進來。

因為涉及到太子, 李昱情緒極為激動, 被人帶進來的時候仍在掙紮,待見了秦鈞,一臉的不可置信,掙紮的更是厲害了。

“你要做什麼?放我出去!”

李昱衝秦鈞大吼:“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那些人是大哥的部下!”

杜雲彤眉頭緊蹙。

果然是自小被寵著長大的皇子,哪怕為了太子之位收斂了不少脾氣,但當性子上來的時候,他還是那個不管不顧的五殿下。

他是薑皇後的幼子,太子是他同胞兄長,他不用關心奪嫡,他隻需要做一個吃喝玩樂的閒散王爺就行,在太子與薑後出事之前,他沒有經曆過人生的挫折。

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路平坦順遂而來。

縱然經曆了至親至近之人的離世,他也是被上天偏愛的,有太後為他鋪平道路,有秦鈞替他披荊斬棘,他的人生沒有經曆過磨難,他一切的一切都來的毫不費力,所以他根本不懂生而為人的艱辛。

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理所應當地認為世界非黑即白,沒有讓人看不透的灰色地帶。

杜雲彤忽然就有些明白秦鈞為何一心要扶李昱為帝了。

這樣的李昱,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喜怒都擺在臉上,與這種人相處,不累。

杜雲彤的目光落在秦鈞臉上。

秦鈞並沒有回答李昱的話,隻是對暗衛道:“下去。”

暗衛鬆開李昱,儘數退在屋外。

李昱胸口微微起伏,看向秦鈞毫無表情的臉。

他想從秦鈞臉上看出什麼,但什麼也看不出來。

秦鈞這個人好像沒有什麼喜怒哀樂,他永遠都是冷著一張臉,沒有開心,也沒有悲痛。

認真論起來,秦鈞與大哥的關係是比秦鈞跟他的關係要好的,但大哥死後,秦鈞一滴眼淚也不曾掉,平靜地向他分析朝堂政事,說會把他送到那個位置。

他感激秦鈞,但也僅僅隻是感激了。

李昱盯著秦鈞的眼睛,道:“他們是大哥的部下。”

“我要去找他們。”

“你可以不幫我,但不能阻攔我。”

所有人都故意遺忘了賢明淳孝的太子為何突然謀逆,所有人都不為太子的逝去而感到悲傷,他都理解,畢竟人總是趨利避害的,但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麼秦鈞也是這樣,

秦鈞他不應該這樣的。

四年前,秦鈞父親大敗,北狄趁機一路南下,不日便會打到京都天啟城。那個時候,所有人都在指責秦家驕兵以致大敗,要求父皇殺秦鈞以平天下怒火。

若不是大哥拚著太子位置不要,頂住了朝堂的壓力,秦鈞根本就活不下來,更不會有機會百騎劫敵營,立下不世之功。

秦鈞沙啞的聲音響起:“太子之事,到此為止。”

“憑什麼?!”

李昱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被秦鈞的這句話徹底引發。

沒有他大哥,哪有現在威震天下的定北侯?!

秦鈞不幫他查清當年之事,他不怪秦鈞,畢竟當年之事撲朔迷離,縱然去查也未必能查得出來什麼,可是憑什麼,秦鈞要阻攔他去查大哥背負罵名自焚的事情?

暴怒之下,李昱一拳揮向秦鈞的臉,拳頭還未觸及他的臉,便被秦鈞用手擋下了。

秦鈞的眸色如古井一般無波又幽深,道:“到此為止。”

李昱額上青筋直跳。

他看上去比秦鈞強壯,但力氣根本不及秦鈞大,秦鈞稍稍用力,他便什麼都做不了。

李昱一拳沒有打到秦鈞,腿上也被秦鈞製得死死的,動也動不了。

李昱眼睛血紅,一字一頓道:“秦止戈,你知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秦鈞眸色淡淡,道:“知道。”

四年前,是太子李昊頂住了朝堂壓力,說秦家世代為將,忠心耿耿,老侯爺屍骨未寒,便要殺其獨子,未免寒了功臣之心。

來宣旨的內侍要他交出帥印,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再不是定北侯世子爺,自此之後,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庶民。

他沒有接旨,漫不經心聽完,擦乾陌刀上的血後,朝著刀刃輕吹一口氣,對趾高氣昂的內侍道:“我的確不再是定北侯世子,我是定北侯。”

閃著寒光的刀刃印著他冰冷的眸子,他噌地一下把陌刀貼著內侍鞋尖插在地上。

內侍嚇破了膽子,翹著蘭花指,哆哆嗦嗦地指著他,道:“你敢抗旨不尊?”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作為一個以戰功立身的武將來講,天啟城來的聖旨對他並無影響,也不能說並無影響,隻是影響並沒有世人想象中的那麼大。

無論太子有沒有替他求情,他都能活下來,聖旨到的時候,軍隊不服他的人已經被他殺了個乾淨,他若是不想死,任何人都殺不了他。

但他仍然感激太子在那種情況下替他說話。

那種四麵楚歌,虎狼環視的局麵下,太子是唯一一個把肩膀借給他靠的人。

太子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平生敬佩的人不多,太子是唯一的一個。

長在天家,在見證過所有黑暗與殘酷後,仍然保持著一顆仁善的心,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很佩服。

如果太子登基,將會成為一個流芳後世的千古一帝。

可是沒有如果,太子還是死了。

太子死的時候他尚在西方,消息傳來,他馬不停蹄趕回京都。

太子是被活生生燒死的,連個完整屍首都沒有留下。

其實留下完整屍首也沒有什麼用,謀逆之罪會被挫骨揚灰,連祖墳都沒得進,隻能做孤魂野鬼。

太子死了,姬妾兒女也死了個乾淨,隻剩下一個如無頭蒼蠅般亂撞的胞弟李昱。

李昱並不是一個做君主的好苗子,他被太後薑後慣壞了,胸無城府,直率天真,儘管如此,他還是願意扶他為帝。

秦鈞看了一眼李昱,哪怕心裡清楚李昱跟李昊之間差了一百個廣寧公主,但見李昱這種敵我不分的幼稚,他還是會有想要把李昱揍成豬頭的衝動。

李昱道:“既然知道,那就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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