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奪嫡外,他對廣寧公主幾乎是言聽計從,作為一個儲君,未來的帝王,這無疑是非常致命的。
杜雲彤道:“如果廣寧公主遭遇這種事”
見李易眸色微閃,杜雲彤解釋道:“我是說如果,殿下會怎麼做呢?”
“沒有如果。”
李易回答的極快,原本明媚如春風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鬱,道:“我會一直保護她,直到我死。”
“如果我的能力不足以庇護她,讓她遭遇了這種事情,那我必會十倍百倍地報複回去。”
講到最後,一向溫和的李易的臉上,竟有了燕斷西風的決絕之色:“我與五哥一樣,都有著哪怕失去一切也想保護的人。”
杜雲彤眉頭動了動。
總算明白了秦鈞為什麼放著資質更好更容易把控的李易不要,也要捧李昱這塊並不樂意上牆的泥了。
李易這人的原則性是廣寧公主,而李昱最起碼在大是大非上不出什麼錯。
一個沒甚原則性的帝王,和一個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帝王,任誰都會捂著心口視死如歸選擇後者。
杜雲彤再度為秦鈞鞠上一把同情淚。
太不容易了。
生不逢時啊,若秦鈞生在秦皇漢武的年代,哪有這麼多的幺蛾子事?
開疆擴土立不世之功,分分鐘的事情。
“民女唐突了。”
不唐突也鬨不明白廣寧公主在李易心裡究竟是什麼地位,這下清楚了,廣寧公主之所以敢這麼不斷搞事是有原因的。
這個話題再繼續聊下去便沒什麼意義了,杜雲彤準備辭彆李易,打道回府。
逆著光,李易俊美的臉上眉頭微蹙,又很快舒展開來,伸出手,對著杜雲彤遞出一物。
那是他一直攥在手心的錦帕,月白色,依稀可以看到金銀線交織一起繡著的海浪與祥雲。
再怎麼守靜內斂,也不過是個半大少年,尤其是在處理這種事情上,李易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輕聲道:“五哥常年習武,力氣很大,你”
頓了頓,李易的聲音更輕了:“包紮一下。”
杜雲彤對著錦帕犯了難。
她若是接了帕子,怕不是會被秦鈞用陌刀給劈死吧?
李易是個極體貼不會讓人為難的人,幾乎是在看到杜雲彤眸色的那一瞬,便收回了帕子,臉上仍掛著得體又溫柔的笑,一絲被拒絕的尷尬也無。
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般,若無其事與杜雲彤道了彆,便消失在杜雲彤視線。
這大概便是恰到好處的關懷吧。
如沐春風,又不會讓人感覺到一絲的不適。
杜雲彤重新坐上轎攆。
千雁用帕子細細地給她包紮著被李昱抓出來的傷痕,一邊說著剛才遇到李易的事情。
李易不建議她去找太後,說太子雖然性格急躁些,但並非是不知輕重之人,絕不會做出欺辱女子之事。
更何況,此事若是鬨到,對太子與她的名聲都不好,不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由他去做個和事佬,比驚動太後要好很多。
千雁這才沒有執意去求助太後。
杜雲彤閉上眼,說了句知道了。
她原來是更中意七王李易的,但李易今天的這番話又打破了她的期許,歎了口氣,杜雲彤尋思著怎麼給秦鈞回信。
回到府上,杜雲彤不等秦鈞的暗衛催促,便讓人研磨鋪紙,義正言辭指責了李昱之後,又控訴了一把李易的沒有原則,最後再唏噓幾句,說侯爺您生於大夏真是不容易。
換成她,她早領兵攻入皇城自立為王了。
當然,最後那句話是萬萬不能說的,秦鈞這人中二歸中二,但一顆心想的都是大夏的未來與安穩,謀反拉皇帝下馬什麼的,還不如勸秦鈞心思坦蕩點,對她該表達就表達來的容易點。
杜雲彤寫完信,仔細看了好幾遍,確認無誤後,才封進信封讓暗衛給秦鈞送去。
也不知道秦鈞收到信後會不會高興那麼一丟丟,畢竟她今天寫的信比往常的信多了好多字,秦鈞初看時,多半是會驚喜的,再看時,大抵就是笑容漸漸消失了。
開什麼玩笑,長篇大論不代表她對他鴻雁傳書暗送秋波。
矜持,一定要矜持,她就不信秦鈞這個死傲嬌露不出馬腳。
杜雲彤願意回信,暗衛鬆了一口氣,忙接過書信讓信鴿送往北地不提。
杜雲彤再不回信,他怕是保不住暗衛這個鐵飯碗了,秦鈞這人對待旁人的態度極差,但對待跟隨自己的人,待遇還是非常優厚的。
彆人家的幕僚暗衛清一色的布衣,就他麾下的暗衛布料華美,暗紋精致,走在街上,跟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沒甚區彆。
用杜雲彤的話來講,沒有一點的暗衛應有的隱秘陰沉範。
時間的沙漏不斷流轉,杜雲彤在千雁的服侍下舒服地眯起了眼。
正欲像往常那般調侃兩句沒了千雁她該怎麼活時,門外響起了暗衛不合時宜的聲音:“姑娘,太子來了。”
杜雲彤瞧了一眼外麵天色。
恩,日頭西斜,夜幕降臨,月色如碎了一地的玉屑,帶著讓人想入非非的朦朧光線。
這可真是一個很容易便讓人想到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時間段。
但想想白日裡她與李昱的衝突,杜雲彤極有自知之明地否認了這種想法。
“不見。”
杜雲彤回答的乾淨利落:“天色已晚,讓太子早些休息。”
李昱怕不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她明明打了他一巴掌,還把話說的那麼戳人心窩,他這個時候還來找他做什麼?
不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這個時候見李昱都是明顯不合適的。
白天的事情縱然有意隱瞞,但皇城裡的眼線隻怕比天上的星辰還要多,此時她若趁月色甚好見了李昱,怕不是覺得秦鈞不夠臭,再給他添上一頂帽子戴一戴。
暗衛聲音低沉:“太子道,您若不見他,他便在門外一直等下去。”
這話有點熟悉。
她在某綠江上沒少看,配合傾盆大雨使用效果更佳。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隻聽驚雷驟響,原本如水的月色被烏雲遮住,水滴頃刻間落下,如玉珠散在玉盤裡,聲聲作響。
杜雲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