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1 / 2)

第六十三章

出生天家, 非她所願, 血染雙手奪嫡,亦非她所願, 她最初所求的,不過是和兄長活下去罷了。

隻是活下去的代價,太大太大了。

為了這個活, 她害了無數人,連最為親密的兄長, 都因此事與她日漸隔閡, 但她沒有絲毫後悔猶豫過。

她不想再生活在最陰暗低賤的角落, 她與其他皇子一樣,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 卻因生母地位低微,而飽受欺淩。

她不甘心,她不想與她母親一樣, 一世卑賤。

如今她的願望終於要達到了,兄長會成為大夏朝的君王, 他們不再是活在陽光照耀不到的皇城角落。

雖然這個願望的達成,是她用生命換來的。

但她依舊覺得很劃算。

往事一幕幕漫上腦海,廣寧公主仿佛看到自己來世的模樣。

下一世, 莫再出生帝王家了。

舞姬生的公主這條路太難走了,她這輩子已經走夠了。

然而廣寧公主並沒有死成。

在她剛剛踢開腳下的凳子時, 內侍便衝了進來, 袖子裡藏著的匕首割斷勒著廣寧公主的白綾, 廣寧公主倒在了地上。

伺候廣寧公主的宮女低眉垂淚,小聲地喚著公主。

廣寧公主抬起頭,對上內侍笑容滿麵的臉。

內侍眉眼裡都是笑,但眼珠子卻是冷的,道:“公主,您這般輕輕巧巧地去了,讓咱家如何跟太後她老人家交代呢?”

此時她還有什麼不明白?

太後不許她死的這般容易,她就不能這般輕輕鬆鬆地去死。

不死就不死吧,她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

廣寧公主慢慢站起身,蒼白的臉上因短暫的窒息而泛起淡淡的紅暈,拍了拍小宮女的手,示意她無需再哭。

在這個冰冷壓抑的皇宮裡,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若是有用,她何須看著母親的身體由溫熱變得冰涼,又何須受儘眾人冷眼,成為皇子裡被譏笑嘲弄的那一個?

她從來不相信眼淚。

廣寧公主道:“是我僭越了。”

淺淺一笑,廣寧公主道:“生於天家的人,性命哪裡由得自己?”

內侍見她識趣,道:“公主明白這個道理便好。”

如此便又過了數日。

太後雖然憎惡她,但在吃食穿戴上卻不曾虧待於她,她仍是大夏朝唯一一個有封號的公主,宮中無人敢對她不敬。

太後越是如此,廣寧公主越發知道太後不會輕易放過她。

已經走到這一步,她早已沒有回頭路,與其惶惶不可終日地活著,不如趁現在身份仍在,做一些自己想做,之前顧忌太多不敢做的事情。

她將指甲上染得鮮紅,脫去素雅孤離的宮裝,換上她之前不敢嘗試的豔麗裝束,鳳釵步搖垂下長長的流蘇,耀眼的花細被她貼在眉心。

她對著鏡子看,鏡子裡的人一掃往日病弱清淡模樣,一舉一動豔麗不可方物。

原來她也撐得起這些好看的衣服與頭飾,隻是可惜,也隻能在宮中自己試試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太後送至讓她生不如死的地方。

廣寧公主手扶著鬢間的鳳釵,對著鏡子出神。

殿外響起內侍尖細的聲音:“太後召廣寧公主。”

終於要來了。

廣寧公主晃了一下神,起身走出內殿。

伺候她的小宮女猶豫道:“公主,要不要換身衣服?”

“不用。”

積雪在陽光下慢慢消融,春日的風略有些涼,揚起她鬢間的流蘇。

廣寧公主扶了下亂晃的流蘇,道:“這樣的裝束,本宮很喜歡。”

行至太後的清寧宮,名貴的熏香壓不住苦澀的湯藥味,一向威嚴坐姿端莊的太後斂眉半歪在椅子上。

數日未見,她的白發比以往多了許多,大抵是因為白發的緣故,她看著也老了許多,久居高位的威儀雖在,但到底少了點精氣神。

廣寧公主拜下:“太後安好。”

太後沒有讓她起,也沒說讓她跪,手指交叉,鎏金的護甲上的飛鳳展翅欲飛,紅寶石鑲就的鳳目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你如今也大了,到了該議親的年齡,哀家看著蜀地的蠻人就很好。”

廣寧公主瞳孔微縮。

大國曰夏,有禮儀之大,大夏朝自建國以來,便以天朝上國自居,從未有過公主和親蠻夷的先例。

莫說公主和親蠻夷了,就是平民百姓家,也自持身份,講究個夏夷之辨,從不曾與蠻夷結親。

在夏人的眼裡,蠻夷茹毛飲血,如怪物一般,嫁給蠻夷,是一種比死還讓人難以接受的侮辱。

大夏朝的女子,寧願去做勾欄院裡的娼妓,也不會去嫁一個蠻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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