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治國策上需要很多數據,薑家能提供的隻是一部分,需要再與李易核實,才能最終確定各地諸侯的糧草動向。
之前李易一直被太後拘在皇宮不讓出來,馬逐溪的反治國策裡的數據,便先由薑勁秋給出的數據粗略地寫著。
雖然這些數據也能讓滎澤鄭氏載一個不小的跟頭,但難保他們反省過來後,從李晃那拿到精確的數據,來反駁馬逐溪的反治國策。
為了預防這種事情的發生,薑勁秋一直與杜雲彤說,若李易被太後放出來,一定要通知她,她好來跟李易對數據,爭取把反治國策修改到儘善儘美的程度。
不動則已,一動,便讓滎澤鄭氏再也起複不了。
滎澤鄭氏這種打著朝廷的名號,欺壓百姓,中飽私囊,甚至高價賣糧食給軍隊的事情,簡直死不足惜。
犯在她手上,她不把鄭氏這些年斂的錢糧儘數讓鄭氏吐出來,她就不姓薑。
自幼受薑家人思想教導長大的薑勁秋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像鄭氏這般的蛀蟲。
同為駐守一方的世家諸侯,他們薑家莫說欺壓百姓為禍一方了,每到災年還會放糧賑災。
蜀地每到雨季,便容易發生地震或者山體滑坡,衝壞良田房屋不計其數,遇到這種情況,薑家人都會衝在前麵,搶救災民和良田。
她身上到現在都留著當初賑災時受傷的傷疤。
如今李易終於被太後放出來,杜雲彤剛給她遞了信,她就馬不停滴趕過來了。
剛走到門口,就聽馬逐溪在與杜雲彤說著她打他的事情。
幾杯茶落杜,薑勁秋覺得喉嚨好受些,麵對著杜雲彤狹促的目光,薑勁秋不避不讓道:“打他和幫他是兩碼事。”
“他要是真的有冤屈,縱然是得罪了我,我也不會為難他。”
馬逐溪眉頭微動,目光輕輕掠過薑勁秋燈下的麵容。
燈下的少女劍眉星目,有著天啟城閨秀們所沒有的英氣與豪邁,那燦若朗星的眸子裡一點雜質也無,乾淨又清澈,像是在指引著行人走最正確的方向。
少年太坦蕩也太直白,馬逐溪不敢再看,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薑勁秋不以為然道:“那日我打完他之後,本來想派人把他給你送過去的,哪知他跑的太快,我的人沒追得上他。”
“說來奇怪,”薑勁秋看了馬逐溪,納悶道:“我說了那麼多話你都沒記在心裡,怎就那句有甚冤屈找杜家姑娘記住了?”
杜雲彤看馬逐溪臉上有些不自然,以為他是書生意氣又犯了,被女人講起被一介女子報答的場景,心裡不自然,便笑著打著圓場,道:“你還好意思說。”
伸手戳戳薑勁秋的額頭,杜雲彤道:“你看看你這樣,哪裡還有一點世家小姐的模樣?讓我如何跟二叔交代?”
“不用交代,二叔還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薑勁秋毫不在乎道:“我在蜀地也是這樣。”
屋子裡一派其樂融融,李易終於看完了反治國策,不住讚歎道:“好!好!好!”
連道了三個好後,走下座位,到馬逐溪麵前深深鞠了一躬,道:“先生實乃大才,天助我大夏萬世永昌。”
馬逐溪忙起身向李易還禮。
薑勁秋道:“你們再拜來拜去,天都要亮了。”
文人墨客就是有這點不好,羅裡吧嗦甚是客套,她好不容易對馬逐溪改觀了點的看法,又在馬逐溪不住還禮的迂腐中消散了。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
拘於世俗俗禮,一點意思也無。
杜雲彤道:“殿下再看看,還有什麼要改動的地方?”
“明日便是殿試了,我們不能馬虎大意。”
能不能一舉讓滎澤鄭氏名聲掃地,就在明日了。
李易手指指著絹紙上的數據,道:“這裡,這裡,和這裡。”
李易一邊說數據,馬逐溪一邊改。
數據上有分歧的地方,李易便與薑勁秋再進行核實。
一切都修改妥當後,已經是深夜了。
小丫鬟們端上來了點心與飯菜,來給眾人充饑。
李易隻吃了一塊,便起身告辭:“我若再不回去,皇祖母怕是要擔心了。”
杜雲彤知曉李易在太後手下討生活的不易,並未留他,隻讓暗衛們送他回皇城。
送走了李易後,三人繼續吃著飯菜。
窗外明月皎皎,透過鏤空窗台照了進來,薑勁秋突然道:“明日金鑾殿的人手安排好了嗎?”
杜雲彤點點頭,道:“都安排妥當了。”
怕鄭家的人在金鑾殿上對馬逐溪不利,為保證馬逐溪的安全,她早就安排了秦鈞的暗衛跟在他身邊。
“明日我也過去。”
薑勁秋夾了一口茶,道:“我還沒去過金鑾殿呢。”
杜雲彤秀眉微蹙,上下打量了薑勁秋一眼。
這個薑勁秋,比她還像穿越女。
女扮男裝逛街逛廟會,一言不合與人廝打,甚至就連大夏朝最為神聖威嚴的地方,她也想要闖一闖。
“不用擔心,我不會叫人看出來的。”
“隨你。”
杜雲彤敷衍似的點點頭,道:“注意安全,當心鄭勉狗急跳牆。”
說實話她挺羨慕薑勁秋的,活的這麼熱烈又這麼自由,自己又會些功夫,尋常人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家世又高,基本上屬於想去哪就去哪的程度。
真好。
好到她都想跟著薑勁秋學幾招功夫了。
但是想想秦鈞曾經教她紮馬步的黑暗過去,杜雲彤痛定思痛地不再想學功夫的事情。
她這種能坐決不站,能躺著絕對不坐著的性格,壓根就吃不了那種苦。
吃不了苦,還學什麼武?
老老實實在屋裡坐著,當一個足不出戶但卻指揮千軍萬馬的最強大腦吧。
夜色實在太晚,杜雲彤沒再讓馬逐溪回秦鈞的侯府。
丫鬟們早已收拾好馬逐溪的房間,馬逐溪溫聲道謝,餘光看了一眼燈下興高采烈與杜雲彤說著明日去金鑾殿事情的薑勁秋,轉身出了門。
薑勁秋時常在杜雲彤這裡居住,她的房間基本上不需要怎麼打掃就可以直接去住。
“快回去睡吧,你明天還要早起。”
“也好,那我回去睡覺了。”
薑勁秋飲完杯中茶,笑著出了屋。
次日清晨,天還未大亮,杜雲彤便起來了,起來之後,讓丫鬟去叫薑勁秋和馬逐溪。
女扮男裝的衣服早已給薑勁秋送去,薑勁秋裝扮之後,走了過來。
庭前有晨風吹過,她的長相本就是偏英武的那一掛,臨風而立,當真是一個英武且又帶著幾分秀氣的少年。
讓杜雲彤忍不住想起了薑度。
少年時期的薑度,大抵也是這個模樣吧,玉樹臨風下,瀟灑而明朗。
燦若星眸的眸子漫上笑意,一回眸,便誤了她母親的一生。
杜雲彤有一瞬間的晃神,又很快恢複過來,笑著道:“去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便看馬逐溪的發揮了。
馬逐溪和薑勁秋向杜雲彤道彆,秦鈞的馬車已經到杜府門前。
難得上一次朝,秦鈞換上了一身朝服。
莊重威嚴的朝服穿在他身上也分外的好看,杜雲彤遠遠衝他一笑,做了個飛吻的收拾。
晨曦下,秦鈞不自然地側了側臉,握著馬韁的手指微微收緊。
越來越放肆了,沒一點侯門貴女的端莊模樣。
昨天居然還給他送那些淫詞豔曲的,當真是敗壞家風。
害得他昨夜挑燈夜讀到深夜三更,沒被他暴揍的暗衛哆哆嗦嗦過來提醒,他才知道自己看入了神。
當即便把仍在一角,洗漱之後匆忙上床睡覺。
睡眠嚴重不足,導致他今天的精神都是懶懶的。
餘光掃到從杜府出來的馬逐溪也頂著眼下的一片烏青,秦鈞又覺得心裡好受些。
恩,不是他自己昨夜沒有睡好。
想到他昨夜是看沒有睡好,而馬逐溪是該文章沒有休息好,他便忍不住嘴角微翹。
挺好挺好,有人幫他分擔政事。
要不然,就是他要想破腦袋去怎麼對付滎澤鄭氏了。
太陽初升,溫暖的陽光灑在大地。
秦鈞縱著馬,噠噠走在路上。
是非成敗,就在今天的殿上試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