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獸裡飄出來的蘭香越來越淡,王少斌終於開口,道:“母親想要什麼?”
齊文心溫柔一笑,放下茶杯,看著王少斌,柔聲道:“想要的,自然是將軍身體安泰,府上安靜祥和了。”
麵前的少年眉頭微皺,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似的。
齊文心輕輕道:“我一介婦人,所求的,不過隻有這些罷了。”
“母親!”
王少斌語氣突然加重,眼底帶了幾分薄怒,冷聲道:“母親無需與我兜圈子。”
齊文心睫毛微微一顫,王少斌突然又放軟了聲音:“若我說,我能救的出三殿下,母親是否願意就此收手?”
鎏金瑞獸裡的檀香似乎已經燃儘,若有若無的蘭香夠輪著人的美夢。
齊文心又想起那年的雨天,她的母親去世,齊府卻張燈結彩,迎接著齊夫人回東萊省親。
齊家的女兒那麼多,每一個都穿著自己最為精美的服飾,簪著最漂亮的發釵,翹首以盼地看著鳳攆上下來的人。
齊家雖然富貴,但與天家相比,終究是天壤之彆。
三殿下李曇最得正德帝的心,若做了李曇的正妻,指不定以後便成了大夏朝最為尊貴的女子。
大雨不曾衝刷眾人臉上的期待與向往,隻有她的眼淚順著雨水不停落下。
身著寶藍色的少年從鳳攆走下,她垂首拜下,耳邊聽到天際響起的驚雷。
她眼前,是一方乾淨的錦帕。
抬起頭,少年氣度雍容,禁衛軍撐著傘,半分雨水也不曾沾染他的身體,隻有他伸出的手,被雨水打濕了。
他尊貴耀眼得如天邊的星辰,她是暴雨中無聲哭泣的卑微的齊家庶女。
有些夢,是不敢想,也不能想。
齊文心笑了笑,道:“公子又在說笑了。”
“難道公子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李曇能救則救,若不能救,決不能用青州城池去換他的性命。
齊家利益重於一切,沒有人能夠左右這個事情。
她不能,王少斌更不能。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微涼的茶水直衝肺腑,激得人的眼淚都出來了。
齊文心未翻到身上的帕子,才想起她的東西素來都是丫鬟們帶著的,就連貼身的錦帕,她也從來不拿。
桌麵赫然出現一抹縹色錦帕,齊文心抬起頭,王少斌已經偏過去臉,陽光灑進來,她隻看到他倔強的下巴微微抬著。
齊文心把錦帕推過去,纖細的手指按著胸口,道:“謝謝公子。”
像是早就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般,王少斌看也沒看被推過來的帕子,開門見山道:“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你與他過自己的日子去吧。”
陽光溫暖,王少斌逆光而坐,白如玉的側臉在光線下透著好看的白皙,聲音清亮且認真:“天下終究是李家的天下,齊家行事,無異於逆水行舟,逆天而行。”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齊文心,繼續道:“你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謝謝公子的好心。”
微風透過窗戶吹進來,齊文心腕上成串的玉鐲叮當作響,那一抹殷紅的守宮砂刺得王少斌眼睛微疼,他側過臉,不再看齊文心。
“時間不早了,妾送公子。”
齊文心微斂著眼瞼,模樣還似舊時溫柔。
王少斌看了她一會兒,眉頭微微皺著。
太陽一寸一寸生氣,王少斌最終起身離開。
院子裡,隨從們已經備好了馬車。
齊文心立在廊下,太陽升了一般,她的麵容一半明媚,一半陰暗,靜靜立著,目送王少斌出府。
馬車碾過青石板,留下淺淺的車輪印,齊文心對身邊的丫鬟道:“備馬車,我要去見杜家姑娘。”
杜雲彤倒是沒有想到齊文心會這個時候過來。
忙放下手裡的事情,換了身見客的衣服,去花廳見齊文心。
哪曾想,剛剛坐在石凳上,一句寒暄的話還沒有說完,齊文心已經跪在她麵前,籠煙眉不勝可憐,如一株風雨中的深穀幽蘭般。
杜雲彤連忙去攙扶她,道:“姐姐這是做什麼?”
“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說實話,她還真拿這種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沒有辦法。
尤其是,像齊文心這般漂亮的美人兒。
齊文心隻是跪著,並不起身,低低抽泣著,聲音也是微微顫抖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般,道:“姑娘救我一救。”
“這是什麼話?”
杜雲彤道:“姐姐是大將王宏的正妻,莫說青州之地,天啟城的勳貴們也要給姐姐幾分薄麵,誰敢對姐姐不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