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七雖然有些疑惑他家侯爺思維的跳躍性,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屬下,還是儘職儘責地順著秦鈞的話往下說:“是榆木的,侯爺一箭就能射穿。”
秦鈞瞟了一眼宮七,似乎在比較宮七的身邊和榆木的旗杆,漠然道:“再廢話,把你釘上去。”
宮七:“”
世界終於安靜了。
秦鈞滿意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道:“告訴問徽,本侯有法子拖王宏五日,但也需要濟陰城的配合。”
秦鈞把自己的計劃說給宮七聽,讓宮七下去安排。
說了半日,沒有聽到宮七的聲音,秦鈞狐疑回眸,宮七指了指自己緊閉著的嘴巴,死命地搖頭點頭。
秦鈞嘴角微抽,眼皮跳了跳。
“本侯許你說話了。”
“呼——”
宮七深呼吸一口氣,醞釀著說辭,轉眼間便又能囉嗦出一大堆軍機非兒戲,悍勇解決不了一起的勸誡話。
秦鈞眉頭微動,下意識地補上了一句:“不許反駁本侯的話。”
宮七正準備說話的動作僵住了。
秦鈞扭回臉,繼續往城樓的哨所走。
說起來,都怪杜雲彤,是她把他們都縱壞了,養成了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種事情若放在以前,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他說三道四。
罷了,她慣出來的人,他也不能拿她是問。
隻怕責備的話還沒說出口,她便開始委屈上了,一邊抽抽搭搭地述說著他的無情無理取鬨,一邊有用狡黠的眸子看著他,讓他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宮七雖然在杜雲彤的熏陶下,越來越不著調,但對於秦鈞的命令,執行的還是非常快的,馬不停蹄派暗衛往濟陰去送信。
濟陰的問徽收到秦鈞的指示後,趁夜去找齊文心。
剛摸進齊文心的房間,便又瞅見王少斌一身月白繡著竹蘭的衣裳,一手端著玉質的杯子飲著茶,一邊看著臨窗而立的齊文心。
屋外夜色正濃,屋內燭火昏黃,再配上飄飄然然升起來的熏香,兩人或坐或立不言語的情景,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戰機在前,問徽強自按下心裡的八卦之火,把書信遞給王少斌。
王少斌拆開信件。
齊文心轉過身,夜風吹起她的發絲與衣擺,月色灑落在她的周身,朦朧月色籠罩下,就差懷裡抱著隻兔子了。
這樣一個恍若月宮仙娥的年輕繼母,也難怪王少斌夜夜坐在她房裡。
問徵抿著茶,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王少斌道:“侯爺答應了。”
齊文心似乎有些意外,道:“答應了?”
“當然了。”
問徵眉梢微挑,道:“除了答應我家侯爺還有彆的法子嗎?”
齊文心溫柔一笑,道:“定北侯超脫絕逸,從來不是我等俗人可以比擬的。”
可不是麼,上趕著給王宏送人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宮七也是,怎麼就不勸著點侯爺呢?
問徵腹誹著,飲完了杯子裡的茶。
王少斌的衣服上繡著蘭草,齊文心的衣襟上亦繡著深穀幽蘭,倆人若站在一起,宛若一堆璧人般登對。
果然是千年的世家千年的關係難猜,這世家裡的事情,遠比話本裡寫的精彩得多。
問徵摸了摸自己為數不多的良心,放下了茶杯,道:“話已帶到,公子與夫人切莫辜負了侯爺的期望。”
瞄了一眼齊文心,再瞟一眼王少斌,問徵極有眼色道:“夜色已深,兩位也早些休息,告辭。”
如來時一般,幾個縱身跳躍之後,問徵的身影便隱入了夜幕之中。
屋裡的燭火無聲地燃著,偶爾有夜風吹來,慌亂了昏黃的燭火。
王少斌慢慢抿著茶,抬眉靜靜地看著立在窗下的齊文心。
齊文心並未看他,隻是看著窗外的夜色。
星河漫天,月光暗淡,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少斌突然道:“你原本你可以不用這麼做的。”
“我會幫你救出李曇,給你你想過的日子。”
夜風吹起齊文心散在鬢間的發,齊文心輕輕地笑了,眼望著星河,道:“公子說岔了。”
“旁人給的,和自己拿回來的,大不相同。”
齊文心轉過身,撥弄著香爐裡未燃儘的熏香。
空氣裡的蘭香越來越淡,直至讓人嗅不到,齊文心這才停下了動作,抬頭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王少斌,視線略在他清俊的臉上停留,看他眉頭微蹙,齊文心又把目光瞥向一旁,道:“公子的這副模樣,倒讓妾想起了齊家的那些貴人們。”
“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誰也瞧不上的模樣,心情好了,施舍點東西,心情不好了,便打雞罵狗。”
“這種日子,妾過夠了,也過厭了。所以有些東西,還是自己拿回來比較穩妥。”
王少斌手指微微收緊,齊文心淡然的眸子撞上了他的眼,道:“公子無需再勸我,以後的事情,各憑本事罷了。”
王少斌眉頭輕皺,神色克製而隱忍,道:“你當真願意幫定北侯?”
齊文心淺淺一笑,道:“公子時常與妾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妾不喜歡這句話,妾的一生,總愛強求。”
王少斌瞳孔驟然收縮,齊文心道:“夜深了,公子該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