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秦鈞晚上到,她說什麼都不讓薑度離開,隻等著秦鈞過來之後勸薑度了。
杜雲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仰身躺在樹藤做的搖籃上。
沒有手機的日子簡直不能過,要是有手機,一個電話就能找到了,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杜雲彤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山頭的另一角,秦鈞已經找到了薑度。
厚厚的青銅麵具遮著臉上的表情,薑度清澈的眸底有著幾分疑惑。
秦鈞做事素來行險,謹慎小心一詞與他從來沒什麼關係,做事也不大考慮後果,全憑著一股子熱血去行事。
這次深夜前來,也是如此。
也不怕被蠻夷察覺。
薑度眉頭微皺,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確認四周無人後,薑度方道:“侯爺如何找到這裡的?”
秦鈞指了指背後的小包袱,包袱裡毛茸茸的小動物拱了拱,趴在秦鈞肩頭,露著黑色的小耳朵。
“這個,記得你的氣味。”
他挺佩服蜀地的這幫人的,也佩服蜀地的小動物,薑度來深山之上這麼久了,還能遁著氣味找上來。
委實不容易。
看到秦鈞肩頭的小動物,薑度眉梢微揚,眸色軟了一分,道:“侯爺深夜找我,所為何事?”
秦鈞直截了當道:“勸你回去。”
想了想,又覺得這句話太過簡單,便在後麵又加了一句:“你不走,雲兒也不走。”
有時候,他挺吃薑度的醋。
杜雲彤對薑度很是依戀,仿佛哪怕天塌下來,薑度也能給她撐起一方晴空。
對他卻沒有這種感覺。
秦鈞很是想不明白。
後來又想了想,大抵是因為在杜雲彤最為艱難,最為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麵前的人,是薑度。
回潁水路上遇到的劫匪,在承恩侯府時被大小呂氏的步步緊逼,稍微不留意,便是萬丈深淵,陪她走過這一切,給她足夠安全感的,是薑度,不是他。
所以她才會對薑度如此的信賴和依戀。
而那時候的他,還在琢磨著怎麼弄死她。
有些後悔,沒能早點結識她。
如果他早點知道她不是上一世的那個奸妃,那些暗殺,那些冷眼旁觀,就都不會發生了。
還好上天終究是眷顧他的,讓他重活一世,也給了他重新認識她的機會。
秦鈞眉頭舒展開來,被她親吻過的唇在風中有些燥熱。
麵前的薑度負手而立,縱然帶著可恐的青銅麵具,也難掩他瀟灑俊逸的氣度。
薑度的聲音清朗,饒是同為男子,秦鈞也不得不承認,薑度的聲音,的確是男子裡最好聽的那一種。
薑度道:“侯爺,雲兒大了,已經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又或者說,她從來不需要我的保護,她需要的,是一個在她累了倦了,可以停下腳歇歇的避風港,而我,便是那個避風港。”
秦鈞眉頭動了動,薑度繼續道:“侯爺,飛鳥的未來是天空,雲兒的未來是你,以後的路程,需要你陪她一起走。”
這句話聽著極為順耳。
可惜秦鈞是一個臉上不大有表情的人,再順耳的話在他這裡也是一臉的漠然,像是永不會融化的冰川一般。
秦鈞道:“她也需要你。”
薑度笑了一下,道:“侯爺,她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要習慣沒有我的生活,我不可能陪她一輩子。”
夜風拂過,秦鈞眉間輕蹙。
薑度的這句話有點怪,但又說不明白怪在哪裡,活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薑度從懷裡拿出折得整齊的紙,道:“這裡麵是我今夜所見的記載,你拿去給蜀將,他們認得。”
秦鈞道:“你不回去?”
薑度輕輕搖搖頭,道:“侯爺,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彆為我耽誤了時間。”
“你不走,她也不會走。”
天邊的月色彎了又圓,薑度輕輕一笑,語氣篤定又風趣:“她會走的。”
“公主有辦法讓她走。”
另一邊,廣寧公主身披著月光,坐在蠻夷肩上,回到了樹屋下。
娥眉倒立,原本嬌軟嫵媚的小臉彼時寒意凍人:“來人,把樹上的女人拉到後山喂狼。”
駐守在樹屋下的蠻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不決。
廣寧公主見此,臉上怒容更勝。
手指拍了一下身下蠻夷的肩膀,對帶著青銅麵具的蠻夷打了個手勢。
青銅麵具蠻夷皆是又聾又啞之人,隻看手勢行事,見到廣寧公主打這種手勢,當下便走上樹屋,把躺在搖椅上自得自樂的杜雲彤拉了出來。
周圍之人講的都是聽不懂的蠻夷話,麵前的廣寧公主更是一臉的怒不可遏,杜雲彤連個說話的功夫都沒撈到,直接被拖到了後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