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峰拜見徐老爺!”
“誌行老弟無需多禮。”徐瀛放下窺筒,俯瞰著護城河上那些運送守城材料的船隻和那些正在修補城牆的青壯問:“誌行老弟,你說要是再給我徐瀛一個月準備,這城能不能守住?”
韓秀峰扶著木欄,沉吟道:“這要看來多少賊匪。”
“要是來四五千呢?”
“雙水繞城,易守難攻,又有徐老爺您坐鎮,彆說來四五千,就算來七八千賊匪,這城也能守住。”
“要是來一萬呢?”徐瀛回頭問。
韓秀峰反問道:“賊匪有那麼多兵嗎?”
“賊匪想犯我泰州,必先占揚州,照理說賊匪分不出那麼多兵,可彆忘了賊匪為何越做越大,越竄越多!據我所知,他們每到一地必裹挾百姓,武昌雖已收複,但收複的卻是座空城,城裡百姓幾乎全被裹挾來了我們江蘇。”徐瀛深吸口氣,又緊攥著拳頭道:“實不相瞞,我什麼都不怕,就怕賊匪裹挾我揚州百姓,就怕那些刁民趁機生事甚至從賊!”
“本地民風淳樸,就算有刁民從賊也應該不會多。”
“那是賊匪沒來,”徐瀛臉色一變,冷冷地說:“亂世用重典,誰膽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該彈壓就得彈壓,絕不能心慈手軟!”
遇到他這樣的瘋子韓秀峰能說啥,隻能敷衍道:“是,徐老爺所言極是。”
“不過彈壓地方這些事無需韓老弟操心,老弟隻需幫徐某、幫泰州百姓遲滯賊匪一個月,一個月之後老弟便可相機行事,屆時可回來跟徐某一道守城,亦可在城外襲擾。”
相機行事,亦可在城外襲擾……
韓秀峰豈能聽不出徐瀛的言外之意,覺得這番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真不容易,雖然前提是要阻截賊匪一個月,正不曉得該如何作答,徐瀛突然話鋒一轉:“吳中堂和吳道台的堂弟吳文銘來泰州了?”
韓秀峰心想他的消息還真靈通,直言不諱地說:“來了,不但吳文銘來了,吳家幾房的女眷和子侄幾乎全來了,就租住在歌舞巷,跟州衙後花園僅一牆之隔。”
“沒想到韓老弟跟吳家也有交情。”
“下官在京城時,吳道台對下官格外關照。下官現而今來揚州府上任,自然要去拜見兩位族老。”
徐瀛微微點點頭,想想又問道:“吳家的兩位族老也來了?”
“沒有,吳文銘說兩位老祖宗擔心賊匪毀吳家祠堂、刨吳家的祖墳,不管咋勸也不願意來泰州避禍。不過下官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兩位老祖宗身陷賊手,正打算走一趟儀真,就算綁也要把兩位老祖宗綁離險境,順便看看能否聯絡上鹽知事楊翊國,邀他和他手下的那些鄉勇跟下官一道守廖家溝。”
看著徐瀛若有所思的樣子,韓秀峰接著道:“徐老爺,就算您不問,下官也要跟您稟報吳家的事,還要幫吳文銘討個幫辦營務的差事。他打算跟下官一起去阻截賊匪,而且他吳家早有準備,不但召集了兩百個青壯,正月裡還專門差人去上海縣購置了三十多杆鳥槍。”
“這是好事啊,不就是一個幫辦營務的差事嗎,楊先生,勞煩你擬一份文書。”
“遵命。”
韓秀峰就曉得他是求之不得,回頭看看楊師爺,又說道:“徐老爺,吳家的人和鳥槍不能不要,但也不能白要,就算白要人家也不會白給,所以下官要先去儀真跟賊匪較量一番,要給吳家一個交代。”
想到吳家人不可能就這麼拋家舍業撤到廖家溝東岸,徐瀛沉吟道:“去是可以去,但不能誤了大事。”
“徐老爺大可放心,下官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徐瀛點點頭,順手把窺筒舉到韓秀峰麵前:“泰州能不能守住,全仰仗老弟了。除了那十幾尊小炮,能拿出手的就剩這窺筒,帶上吧,你拿著比我在這兒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