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頭忙成一團,也亂成一團。
下午先跟張光成過來的陸大明聽說韓秀峰到了,帶著幾什長匆匆跑到橋頭。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河麵上又來了一條船,儲成貴站在船頭說對岸的士紳非要過來拜見。李昌經的小舅子對於大營該怎麼紮隻曉得個大概,具體要紮多大,到底該怎麼部署卻不清楚,又舉著火把跑來問。
韓秀峰正不曉得該先跟誰交代,南邊河麵和河岸上出現了一片火光,緊接著一個鄉勇氣喘籲籲地跑來稟告,原來是李昌經從仙女廟回來了,他中午帶去的鄉勇搖身一變為纖夫,從仙女廟連夜拖回二十幾個木排。除了木排之外,還帶回十八船麻繩、鐵釘、斧子、大錘、鋸子、蒲包、鐵鍬和火油等東西,急著找人往岸上搬。
所有人全在忙,一時間去哪兒再找人。
韓秀峰正頭疼,張光成也回來了,他和中午帶走的那些鄉勇從北邊回來的,又摸黑收攏了十三條小船和八條大船,一時半會兒找不著那麼多船工水手,把二十幾條船綁在一塊,跟李昌經拖木排一樣讓鄉勇們從河岸上用麻繩拖回來的。
能獨當一麵的全回來了,韓秀峰乾脆把其它事全放一邊,讓大頭把在河邊忙著招募探子的周興遠請了過來,再叫上陸大明、儲成貴、薑槐、王如海、張光生、張明等大小頭目,同張光成、李昌經一起在橋頭說話。
“張兄、李兄,周兄是秀峰的好友,舉人出身,不但在雲南楚雄府做過一任知縣,還在江寧做過兩江總督陸大人的幕友,對賊情要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熟悉。而我們不能對賊匪的動向一無所知,所以我請周兄幫我們招募探子,專門打探賊匪的消息。”
張光成早曉得韓秀峰朝中有人,對突然冒出來的周興遠一點也不意外,何況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立馬拱手道:“原來是周老爺,失敬失敬!”
“李昌經見過周老爺。”
“二位無需多禮。”周興遠急忙拱手回禮。
“諸位,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我們先說正事。”韓秀峰接過王如海找來的紙筆,讓王如海和儲成貴幫著押住紙,飛快地畫了一張圖,放下筆道:“張兄,李兄,我們能不能守住六天,全看營寨紮的結不結實,但現在不光要安營紮寨,還要抓緊時間操練,所以紮營的事就勞駕二位。”
“誌行,還有好多船沒收攏呢!”張光成擔心地說。
“顧不上那麼多了。”韓秀峰回頭看看揚州方向,一臉無奈地說:“就算把大橋鎮附近的大小船隻全毀了,賊匪一樣能從揚州收集到民船。我們現在不但抽調不出那麼多人,就算能抽調出人也沒那個時間,事有輕重緩急,其它事隻能先放放,先趕緊把營紮好。”
周興遠生怕他們不當回事,急切地說:“二位,賊匪來了上萬兵馬,而揚州城裡又能有多少存糧,現在又沒人敢再去揚州做生意。我敢打賭,賊匪一站穩腳跟就會出來搶糧,說不定明天就會殺到大橋鎮!”
想到賊匪四處襲擾,糧草全靠搶,張光成連忙道:“對對對,當務之急是先紮營。”
時間緊急,韓秀峰顧不上問李昌經的意見,便指著剛畫好的圖接著道:“大營以橋頭為中軸,往南、往北各一千步,往東一千五百步,沿河挖土堆土牆,高一丈五,土牆兩側用木料或裝滿土的麻包、蒲包加固,堆好之後要抓緊時間夯實,不夯結實點沒法兒架炮。”
“南邊、北邊和東邊的牆呢?”李昌經急切地問。
“東、南、北三麵就地取材,把河上的大小船隻全拖上來,釘上剛從仙女廟拖來的木料,鋪上從橋上拆下的橋板以及從那幾排民房拆來的門板,抓緊時間做一道一丈五高、可容三人並排走的木圍牆。”
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木料不夠用竹子,我下午來時經過大橋,在大橋鎮上看見有好幾個賣竹子的。李兄,你等會兒去跟那些士紳說說,請你們召集些人去大橋多運些竹子來。”
“行,我等會兒就去跟他們說。”
“士紳那邊就拜托李兄了,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人手,跟他們好好說說。”
“韓老弟大可放心,他們雖然住在對岸,但隻要我們能守住東岸,他們在西岸的基業就能保住,至少地不會被人給搶了,所以他們一定會幫我們的。”
“好,你現在就去跟他們說。”
“周兄,在下先走一步。”
“韓老弟,要是這邊沒我啥事,我也去忙了。”
“去吧,勞煩二位了。”
韓秀峰目送走李昌經和周興遠,指著圖接著道:“張兄,剛才說的是牆,現在要說營房,賊匪不光有鳥槍抬槍也有炮,我們不能不做防炮的準備。再加上一時半會找不到那麼多材料,所以要勞煩你召集人手在營內挖能地洞,多挖幾個,挖深點,在上麵鋪上木頭,在木料上鋪上裝滿土的麻袋,既能防炮又能住人,也能存放糧食和火藥。”
“行,我曉得咋挖。”
“不但要多挖些地洞,還要多挖幾條壕溝,賊匪真要是從南邊或北繞過來圍攻炮轟,我們的人不但能在壕溝躲避,還能在壕溝裡機動。”
張光成不敢拿自個兒的小命開玩笑,一口答應道:“這倒是個辦法,老弟儘管放心,我一定會把壕溝挖得四通八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