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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朝廷剛開過一科,再開科取士要等到三年之後,再加上粵匪竟從江寧一路殺到了直隸,距京城不到三百裡,京城人心惶惶,要不是大臣們勸阻皇上早北狩熱河了,所以今年春節沒往年那麼熱鬨。
何恒去了江南大營,任禾等好不容易在京城找到差事的幾個落第舉人,擔心粵匪突破重圍從靜海殺到京城,一個多月前就先後找由頭告假回了老家。重慶會館不是沒幾個舉人,而是一個也沒了,但並沒有因此變得冷冷清清,反而比之前更熱鬨了。
湖廣道禦史黃鐘音、翰林院編修吉雲飛、翰林院檢討敖彤臣、刑部員外郎江昊軒、戶部員外郎王支榮和今年四月剛館選上的翰林院庶吉士敖冊賢,雖然在外麵都租了宅院,但來會館來得比之前更勤了。
小山東也忙得不亦樂乎,一見著敖彤臣走進會館,就迎上去笑道:“敖老爺,樓上樓下全打掃乾淨了,連被褥都添置了兩床新的,任老爺他們走前留下的那些也拆洗得乾乾淨淨,就等韓老爺回來。”
“都準備好了?”
“都準備好了,早上溫掌櫃還說過兩天要不要去通州候著,可又不曉得韓老爺是哪天從上海動身的,不曉得他走那條路,不曉得他什麼時候能到。”
敖彤臣禁不住笑道:“算你們還有點良心,韓老爺總算沒白關照你們。”
小山東咧嘴一笑,把敖彤臣迎進花廳,正打算先沏杯茶再去門房把火盆搬過來,溫有餘就跟進來躬身道:“敖老爺,您和吉老爺交代的事全辦妥了,您今兒個要是不來,我還打算等會兒去跟您稟報。”
大過年的,大小衙門全封印,雖然讓他們去辦的不是什麼大事,但這麼快能辦妥實屬不易,敖彤臣下意識問:“真辦妥了,東西呢?”
“這兒呢,”溫掌櫃從書架上捧下一堆縣誌河誌,放到敖彤臣身邊的茶幾上,一本一本地拿起來獻寶似的笑道:“熬老爺,您瞧瞧,這是《宛平縣誌》,這是《良鄉縣誌》,這是《涿州誌》,這些是固安、永清、安次、武清、霸州的方誌,這是《永定河誌》!”
“還真找齊了,溫掌櫃,讓你受累了。”
“受啥子累,能為韓老爺做點事,是在下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溫掌櫃又從書架上取來一個像賬本的冊子,呈上道:“敖老爺,永定河道衙門上到道台下至巡檢,各文武官員的名字履曆這裡頭全有。不過全是這些天打聽到的,可能有差錯,但就算有差錯也差不了太多。”
“讓你費心了,”敖彤臣滿意的點點頭,剛接過小冊子,外麵就傳來黃鐘音和吉雲飛的聲音。
正準備起身相迎,黃鐘音就笑道:“金甫,你在正好,我剛打聽到個消息,正跟博文說是不是讓小山東趕緊去跟你說一聲呢。”
“啥消息?”
“早上去拜見賈大人,竟在賈大人家門口遇上了石讚清!”
敖彤臣沉吟道:“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不等黃鐘音開口,吉雲飛就忍俊不禁地說:“金甫啊金甫,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段大人前年回京覲見時,石讚清也正好回京領憑,還來咱們會館吃過酒。”
“想起來,他好像是段大人的同年,隻是沒館選上庶吉士,直接以知縣分發直隸儘先補用。”
“正是他,”吉雲飛坐下來如數家珍地笑道:“他到直隸之後先補的阜城知縣,後來署理獻縣,再後來調正定、盧龍,段大人回京覲見那年,他正好升任蘆台撫民通判。”
聽完吉雲飛說的這些履曆,敖彤臣不由地歎道:“沒館選上翰林就是吃虧,他在他的那些同年中恐怕是官職最小、品級最低的,直到現在還隻是個從五品通判!”
“與他的那些同年相比,他的官運確實不大順,不過馬上就不是通判了。”
“要升任何職,”想到黃鐘音去從協辦大學士、上書房總師傅、兼管順天府尹賈楨賈大人府上回來的,敖彤臣又問道:“永洸兄,他該不會要調順天府吧?”
“不是調順天府,而是調任永定河道衙門。”
“這麼巧,他現在是從五品的通判,就算調永定河道也做不了道台。”
“這是自然,”黃鐘音從小山東手中接過茶,感歎道:“要是沒啥變故,等一開印他就會被授永定河北岸同知。永定河道的河員如何選任你是曉得的,不但現任直隸總督勝保說了不算,就是彭大人也得給賈大人幾分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