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麼說大頭又能升官?”
“升不升我不曉得,但我敢斷定他一定不會丟官。”文祥頓了頓,又說道:“鈺兒也挺好的,聽說她這些天一直在太後身邊伺候。”
韓秀峰很清楚他不會無緣無故提大頭,更不會無緣無故提任鈺兒,心不在焉地說:“是啊,她這些天一直在太後身邊伺候,我也有好幾天沒見著她了。”
“彆擔心,鈺兒多聰明,你們早晚能見著的。”文祥頓了頓,隨即話鋒一轉:“誌行,皇上和兩宮太後命我先回京,聖駕回京可不是小事,何況大行皇帝梓宮很快也會恭奉回京,接下來有得忙,要做好多準備。你原先的差事也卸下,不如跟我一道走。”
手下的兵被打發去了山東,兩個親信全升了官,其中慶賢正感恩涕零。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大頭和鈺兒,現在竟跟人質一般想見也見不著,韓秀峰意識到除了聽文祥的先回京城,他已經沒了彆的選擇了,隻能故作鎮定地說:“隻要皇上恩準就行。”
“皇上會恩準的,讓小山東趕緊去收拾行李吧。”
……
慶賢再次做上了官,要隨駕。
王千裡有了新差事,要在恭親王身邊聽用。
韓秀峰就這麼帶著小山東,先跟文祥回京城。
沒曾想到了京城,文祥既沒讓他去上駟院衙門,也不讓他回重慶會館,而是把他送到達智橋胡同裡頭的宅院,命等候已久的特木倫和林慶遠等人幫著安頓,走前還留下一句“沒事彆出門,有事也彆出門”!
送走文祥,回頭看特木倫等老部下,韓秀峰實在忍不住了,緊盯著他們問:“幾位,我這算是被囚禁了吧?”
“四爺,您這是說哪裡話,給我們幾個膽我們也不敢囚禁您。”
“那就是軟禁?”
“四爺,文大人是讓哥兒幾個陪著您,可文大人也是為您好。”
“為我好,我究竟咋了,是貪贓枉法還是謀逆了?”
“四爺,您就彆問了,我們幾個說起來是在總理衙門當差的章京,其實就是個跑腿的,王爺和大人們的事我們幾個哪會知道。我們隻知道得伺候好您,您想打牌,咱們陪您打牌。您想吃酒,咱們陪您吃酒。您想聽曲兒,我這就去找戲班子。”
韓秀峰陰沉著臉問:“大行皇帝賓天還沒滿兩個月,現在能聽戲嗎?”
“彆的地方不能,但在這兒您百無禁忌。文大人交代過,隻要能讓您高興,隻要不出門,做什麼都行。”
特木倫話音剛落,林慶遠就跟獻寶似的捧出一疊書信:“四爺,日升昌被洋人給搶了,好在洋人隻要銀子不要書信,小的去盯著那些個夥計整整翻找了兩天,總算找著了您的家信。”
“四爺,家書抵千金,要不您先看看家信,酒席馬上就送過來,等酒菜擺上桌,咱們再給您接風。”
“好吧,不為難你們。”
韓秀峰回房看了一會兒書信,有老丈人寄來的,有大哥讓侄子仕通仕達寫的,有潘二和柱子的。
家裡倒沒什麼事,琴兒挺好,兩個娃不但聰明而且懂事,反倒是大哥和二哥的想法比較多,一個覺得他兒子啟蒙晚,之前在鄉下請的先生學問也不高,彆說考舉人中進士了,恐怕連秀才都考不上,打算給他兒子捐個文監生。
一個覺得這麼大一家子,在縣衙不能沒人,打算把兒子送縣衙戶房或兵房幫閒,等縣衙各房有書吏的缺空出,再花點銀子找幾個人作保頂上,雖然隻是個書吏,但至少能免些徭役和賦稅,還能幫著照看家裡。
潘二說的是團練的事,可韓秀峰根本無心想那樣,因為這幾天經曆的一切,讓他意識到兩宮太後和恭親王等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會有大動作,一定是在謀劃怎麼對付肅順等先帝托孤的讚襄大臣。
可有大行皇帝遺詔在,她們又能做什麼呢?
何況後宮不得乾政是祖宗家法,就算官心、旗心、軍心、民心全在她們這邊,難道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地視大行皇帝遺詔於不顧,授意文武百官群起而攻之,罷肅順等人的官,革肅順等人的職?
想到這跟造反差不多,韓秀峰覺得兩宮太後和恭親王應該不會也不敢這麼乾。可想到文祥連打帶削的這些安排,又覺得他們真有可能對肅順等人來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