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焱幾個人在國營飯店裡很快吃完了飯，宋歌動作略慢一點，卡著點也跟上了他們。
屠焱來過縣城幾次，但大多時候都沒什麼事，隻是帶著幾個兄弟一起去逛街，俗稱街溜子。
宋歌跟在他們身後走著，對屠焱他們說的話有一句沒一句聽著，大豐堡沒什麼外來人員，加上縣城也很小，能聊起來的也就那麼一些鄰裡間的小矛盾，再遠一些就是小豐堡了，這裡麵的衝突也不是他們一個人說了算的，但總歸是表達了一下對小豐堡那些人的鄙夷。
宋歌是一個外來人，本來想避嫌，剛慢下腳步，就聽到係統在腦海中對他道：“宿主，請靠近屠焱三米之內。”
宋歌腳步未落，隻能又加快兩步。
三米之內，剛好能聽清周圍人對屠焱獻策：“焱哥，要我說見了小豐堡的人就甭跟他們客氣，先打一頓再說！”
“就是，上回二叔跟他們搶水的事你忘了？就是伏家人領頭截流乾的好事兒！”
“對對，可給二叔氣夠嗆，小豐堡本來一盤散沙，就他們伏家人領頭之後才開始搶這搶那，搞得跟他們地盤似的，那明明是我們……”
屠焱看向靠過來的宋歌一眼，擰眉打斷道：“怎麼說話哪，搶什麼地盤，嘴裡放文明些！”
宋歌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有聽到。
那幾個人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回去，哼唧了兩句，無非是表達了兩堡之間經年累月分地的矛盾，以及對周邊唯一一條水渠使用權的不滿。
宋歌聽得並不怎麼專心，他一邊聽著，一邊抬頭去看街道和兩邊牆壁上刷著的標語，他對這個年代又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後世有不少以此為題材的影視劇，陌生是當他真的走到這樣的場景裡時，總覺得和他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差彆，正在努力慢慢適應。
很快，屠焱派出去的跟班回來了。
跟班不是一個人來的，手裡還拖著那個名叫伏明泉的青年，伏明泉顯然是不甘願的，但是他身形太過瘦弱，被拽著的時候踉蹌了兩步，眼裡含著憤怒。
“你想乾什麼——”
“這話該我問你，伏明泉，你在辦公樓裡待那麼久，是不是也填表格了，啊？！”
屠焱很快帶人圍了上去，剛好聽到這句，臉色變了下，一雙眼睛上下掃了一遍問道：“伏明泉是吧，你是來申請收割機的？”
伏明泉下巴繃著，沒吭聲。
屠焱斟酌了下，又問：“你是怎麼知道有收割機過來的……是你們小豐堡打聽到的，還是你自己？這事可是保密文件，你自己犯錯和你們整個小豐堡犯錯誤，這要是捅出去，哪個更嚴重，你自己心裡清楚吧？”
伏明泉看著年輕，十八九歲帶著讀書人的倔強，但也透著涉世未深的單純，起初不打算跟屠焱他們說話，但被屠焱嚇唬了幾句擰緊眉頭道：“是我自己猜的，跟其他人沒關係。”
屠焱顯然不信，嗤笑道：“你猜的？你還有這本事呢。”
伏明泉不願與他打交道，但又怕他真去舉報，隻得道：“真是猜出來的，我看了報紙，報紙上寫有三批收割隊一路北上，從柱州過來，那邊有大批棉田和新開發出來的糧食基地，報紙上連著報道了好幾天，北上途徑的地名我都記住了，看了地圖，推測出來的。”
屠焱半信半疑，讓人去找了一份報紙過來，他自己小學文化認字不多，翻看了一下讓伏明泉給他指出關於收割隊的報道。
伏明泉已經在辦公小樓那背幾天報紙了，輕車熟路翻到頁麵，指了一個板塊給他看：“就是這裡。”
屠焱隻認識標記上的幾個大字，其餘看不太明白，他身邊的也沒幾個讀過書的人，就招手讓宋歌過來，一邊拿給他看一邊低聲問：“你瞧瞧，跟他說的一樣嗎？”
宋歌一直在旁邊三米內聽著，這會兒接過報紙，剛掃了一眼就愣住。
屠焱一直盯著他表情，看到之後立刻誤會了：“那臭小子唬我是不是？”他扭頭就想去教訓伏明泉，“就知道你不老實！”
伏明泉不服氣：“我沒有！第一段寫的就是‘鋸中央文件批示農林十四收割隊沿途作業北上，現已途徑涑河’……”
屠焱可沒耐心聽他背這些，伸手就打算讓他吃個教訓，這邊拳頭剛舉起來，還沒等出手，就被一支膚色明顯白皙的手攔住了，那隻手牢牢抓住他手腕，力氣竟然也不小。
宋歌撫了撫鼻梁上的眼鏡，依舊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笑道：“屠大哥彆動氣，是我沒想到還有人敢這樣大膽推算，給我幾分鐘，我想單獨問他幾個問題。”
屠焱心思一轉，就點頭應了，他讓人帶了伏明泉跟著宋歌去巷子那邊的死胡同，自己也沒走遠，隔著點距離不遠不近的聽著。
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