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晉|江獨發(2 / 2)

柯學精分手冊 子木桃 11081 字 4個月前

對著那雙分明的眼睛,安室透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凝滯,混亂的思維在頭腦中碰撞,撕扯著他的靈魂。

他想衝過去緊緊抱住他,說“已經沒事了”;又想揪著他的領口,聲嘶力竭地問“為什麼會是你!”

有聲音在腦海中跟他說,這裡很危險,那藏在暗處的狙擊手不知是不是赤井秀一,他最好是立馬帶著教官離開。

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尖叫,太可笑了,是在做夢嗎?剛才朗姆說的是什麼?鬆江時雨又說的是什麼?

——你永遠也彆想脫離組織,A!

——幫我瞞著安室透。

為什麼要瞞著我?是不是還有彆的隱情?

安室透死死地看著鬆江時雨,隻要那蒼白的嘴唇吐出一個“不”字,他就會不顧一切地相信。

江戶川柯南反應過來。

剛才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的男孩此刻腿都是軟的,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鬆江時雨麵前,啞聲問道:“你是誰?!”

這一聲稚嫩的童音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

鬆江時雨低下頭,爆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搭著江戶川柯南的肩膀,半晌才緩過來,道:“柯南,沒事了。”

“剛才我說的……”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回頭看他。

“是騙你的。”

男孩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金發青年的語氣很輕很緩,但也勉強有些活著的味道。

自我封閉的進程被強行打斷,就像是把蝸牛從殼裡揪出來一樣,起碼短時間內恢複了活力。

他環著小偵探的肩膀,用冷冰冰的指尖捏了捏對方的臉頰,接著才看麵前沉默不語的“工作人員”。

“我曾經是A。”鬆江時雨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但不是公安的臥底。”

他曾經是A,貨真價實的組織成員,對紅方沒有任何的憐憫。

輕柔的話語出口便消散在風中,卻像是一顆子彈,瞬間將安室透擊退了半步。

他感覺自己很僵硬地站著,卻不知在外人看來顫抖得有多厲害,四肢開始不聽使喚,手指痙攣著,想要舉起槍,又無力垂下。

麵前這人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他見過鬆江時雨眉眼彎彎的樣子,也見過他淩厲如鋒的時刻。

他們在一起做三明治,鬆江時雨無數次理直氣壯地將黑暗料理塞到他的嘴裡,就為了看他扭曲著臉還誇好吃的表情。

他被罰了無數次檢討,無數次想抗議,但永遠都會敗在一句“聽教官的話”上。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不含括跟組織有關的任何事跡。

更彆說是——A!

哪怕已經有了99%的確定,安室透卻依舊希望鬆江時雨說出那1%的可能。

而不是現在這樣......

他拿著槍,像是個審判者一樣站在鬆江時雨前麵,而後者卻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樣。

“我是A。”

——他又聽見鬆江時雨低低重複了一遍。

金發青年放棄了所有的掩飾,直接自己撕開了偽裝。

拚圖的最後一塊碎片倏忽齊全了。

鬆江時雨失蹤的七年,在組織,就在波本的身旁!

而赤井秀一知道這一切,灰原哀知道這一切,朗姆也知道這一切,所有人都在瞞著他!

為什麼——!!!

安室透近乎是目眥欲裂,他張著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幾聲不成調的泣音被壓抑著吞回肚子。

為什麼偏偏是要瞞著我!

他探查了那麼久,主動詢問了那麼多次,哪怕鬆江時雨有一次心軟告訴他真相,哪怕有任何可以解釋的緣由,他都會相信!

不管是什麼東西,什麼苦衷,他都會信……

但是沒有如果,如果不是他湊巧出現在這裡,鬆江時雨還會跟江戶川柯南編著他的謊言,在隱瞞他的事情上再露出個滿意的笑!

安室透猛地轉身,他冷著臉,對著平靜的海麵連開了三槍,聲音淹沒在對麵已然開始燃放的煙花聲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手指劃過滾燙的槍管,帶來了格外清晰的灼疼,安室透的所有注意力卻放在自己的衣擺上。

有隻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

被隱瞞和欺騙的憤怒充斥的頭腦,安室透下意識控製著身體又後退了一步,那隻手垂下,重重地磕在木板上。

起初半跪著的鬆江時雨,不知何時坐在了地上。

他慢吞吞地收回手,另一隻手還撐著地麵,望著他的模樣,讓安室透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收養的小狗哈羅。

江戶川柯南不發一言地望著勝利號。

聰明絕頂的小偵探或許已經發現了什麼,又或許隻是覺得這個屬於“舊仇”的場麵,沒有他插話的餘地。

頭頂傳來了螺旋槳的聲音,似乎有直升飛機過來,但早已知道警方調動救援的眾人沒有在意。

安室透看著鬆江時雨雙手撐著甲板,像是將所有的力量都灌注進孱弱的雙腿,他試著站起來,站到一半膝蓋又磕在地上發出悶響。

那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上沒有出現什麼難堪,被鏡片擋住的睫毛緩慢扇了扇,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擰了自己的腿一下。

安室透恨不得跳下海去冷卻的憤怒突然卡帶,後知後覺想起在組織中A最顯著的特點。

他為什麼會突然站不起來?

明明平時都是好好的啊?

混亂的意識永遠比不上行動的速度,安室透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他猛地一個箭步衝過去,俯身拽住了鬆江時雨的胳膊。

“你乾什麼啊......”

沙啞到極致的聲音說出來,震得在場人都驀的一靜。

鬆江時雨安靜地看著他,開口道:“我們先離開吧。”

“之後的事情,隨便你。”

似乎到現在,鬆江時雨也沒將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明明不可能認不出來他是誰。

安室透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確實被撕裂成了兩半。

這艘船他上來的時候很小心地觀察過,基本不會再藏著其他人,危機自他開槍後便已經消失了。

朗姆已經死了;那一槍瞄準了那麼久還沒打穿他的後腦勺,起碼說明不是想殺他們;江戶川柯南知不知曉這些情況也無所謂——

他應該現在就抓住鬆江時雨的領口,把自己的易容扯掉,徹底撕破最後的遮羞布,質問他為什麼要對景光下手,為什麼在想起來後還不願意告訴他?

明明隻要鬆江時雨給出理由,他都可以接受才對。

但偏偏,現在收獲的隻有近乎漠然的平靜。

實際上,安室透隻是像是個運轉過度的機器,他卡殼著將鬆江時雨攙扶起來,另一隻手拉住了江戶川柯南,接著邁開沉重的腿迅速朝女神像下的通道走去。

安室透的手死死扣著鬆江時雨纖瘦的肩膀,用力極大。

“你後悔嗎?”他喃喃出聲,“你會後悔嗎?”

沒有人注意到青年逐漸死寂的表情,直到又傳來了一聲槍響——

子彈落在了女神像上,直接擊碎了塑像的手指,粉末簌簌落下,落到了還未走到門後的三人頭頂。

是直升機?!

安室透頓時一驚,但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回頭,就感覺自己的手被強行扯了下來,一陣力道把他猛地往門裡推。

門上踩入便是台階,在他另一側的江戶川柯南險些被絆倒。

他下意識將男孩護住,扭頭隻感覺麵前光線一暗,門直接被關上了。

“我不後悔。”門外傳來了輕聲細語的回答,甚至還輕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