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晉|江獨發(1 / 2)

柯學精分手冊 子木桃 12868 字 4個月前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但並不像下午那般短暫放晴,烏壓壓的陰雲不知何時又壓下來,人們紛紛坐車回家,滿足地討論著今天的踏青。

可有的人不僅沒有家,連夜櫻都賞不到了。

……

灰原哀坐在副駕駛上,清點著自己的收羅來的資料,一邊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冥思苦想。

但當她抬起頭,看到諸伏景光唇邊時不時抿出的笑容,女孩瞬間機警了:“你五分鐘前接的電話該不會是鬆江的吧?”

諸伏景光搖搖頭:“是鬆田——但鬆江應該也在他旁邊,讓我去花紀街儘頭的那座山上。”

“那家夥又任性起來發燒爬山?!”

灰原哀說著說著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眉頭越皺越緊:“……必須是現在嗎?能不能推遲一個小時?”

“我考慮一下。”

諸伏景光:“怎麼了嗎?”

灰原哀抿了抿唇:“是關於實驗的,說數值有了明顯的變動,讓我儘快回去看看。”

諸伏景光:“你怎麼想?”

灰原哀自然想要第一時間見到鬆江時雨,她有太多話想對他說了,包括宮野明美解禁從國外歸來的道謝、實驗已經開啟的進展,以及——罵幾句這個又背著她搞驚天計劃的大笨蛋。

獨自去組織那個對你我來說都是地獄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可是……實驗數據!!

要是錯過這次進展的記錄和驗算,下次指不定就沒辦法再重新複製了。

諸伏景光被灰原哀一臉猙獰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

他無比慶幸教官在組織的那段時間,還有雪莉陪著。

不過……現在組織已經消滅了,哪怕公安那邊還要因為他的擅自行動對功勳加加減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諸伏景光已經徹底恢複了自由。

他可以以自己的樣貌站在陽光底下,去見所有的親人朋友,溫柔地告訴他們自己還活著。

他可以從鬆江時雨口中聽到“hiro”的親昵呼聲,變著花樣做美味,將身體虛弱的青年重新養到掐起來有肉的狀態……

諸伏景光想這又忍不住流露出一抹笑意,他握著方向盤,看著逐漸清晰的建築物。

而下一刻,他看了看震動的手機,有些詫異地接起電話:“鬆田?”

男人的臉逐漸白了下去。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繃起,不斷張合,最終在無法控製的顫抖中踩下了刹車。

輪胎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灰原哀不由得前傾,手中的紙張甩出去,打在玻璃上。

“發生什麼事了?”她有些詫異地看急刹車的諸伏景光。

“沒事。”褐發男人將車停下,他勉強地朝灰原哀彎了彎嘴角,“隻是覺得,天好像要下雨了,鬆江應該會被押去醫院吧……那樣你不如先回去忙實驗的事情。”

灰原哀愣了愣,打開窗往外探,一滴雨水正好落在她的手心。

她被諸伏景光合理的話語說服,隻覺得他突然急刹車,是因為發現鬆江時雨已經轉移陣地了。

“那我自己回去吧。”她鼓了鼓臉,道,“幫我給鬆江帶一句話。”

諸伏景光慢了半拍才問:“……什麼?”

灰原哀有些彆扭地道:“就說——我生氣了!讓他好好想想回來怎麼說吧!”

冷淡高傲的天才科學家,在認可的家人麵前,依舊會流露出小女孩的一麵。

待灰原哀消失在視野中,諸伏景光猛地將自己壓在方向盤上。

他大口呼吸著,卻依舊喘不過氣,捏著的手機發出咯吱聲,仿佛下一刻屏幕就會碎裂。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低低地道,“鬆田是瘋了嗎?開這種惡作劇玩笑……鬆江你怎麼還陪著他胡來。”

“不要嚇我了啊……天都黑了。”

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長野這個地方,土生土長的諸伏景光最熟悉了,他從小在父母的懷裡聽著他們所講的山野故事長大,最終因為夢魘而遠離了這個地方。

但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姑獲鳥抓走的小孩,心中滿是未知和恐懼。

他顫抖地啟動汽車,在發動機的轟鳴中,疾馳出去。

雨已經開始下了,愈下愈大,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麵無表情,隻是臉上似乎也因為風吹進來的雨絲多了些水痕。

——景光,去基地那個方向,零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能讓赤井秀一把教官的遺體帶走。

——抱歉,剛才沒說清楚。

——他放棄了全世界。

車輛顛簸,將放在一旁的櫻花抖到了地上。

這是諸伏景光從東京過來時順手撿的,他覺得鬆江看到這還帶著花苞的櫻花枝條,肯定會高興。

諸伏景光伸出去撿花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縮了回去。

花苞被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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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雨一向如此,從不跟人講道理,大雨傾盆中還能聽見滾滾雷聲,一如昨夜。

一紅一白的兩輛車追尾,土壤翻起,樹木折斷,兩個身影翻滾在林間,像是正在互相撕咬的野獸。

赤井秀一再次阻止了降穀零靠近他的車,FBI毫無留手地將人死死地推摁在樹乾上,大力到樹乾都發出即將翻倒的呻|吟。

“可以冷靜一點了嗎?”他的聲音冷厲,也帶著怒火,“你以為鬆江很高興看到你這樣嗎!”

降穀零側頭吐出一口血水,他的眼睛眼底泛著紅色的血絲,在雨中顯得更加可怖。

“我一直很冷靜。”他拽著赤井秀一的領子,啞聲道,“把教官給我。”

赤井秀一不為所動,他不覺得降穀零現在是理智的狀態。

又或者說,他很清楚,在沒有外在威脅的情況下露出本性的降穀零,是多麼有氣性。

“你覺得我會信你說的鬼話?”降穀零的聲音愈發高昂,撕破了雨幕,“FBI是什麼德性你不清楚?你們想帶他去哪裡!又想利用他做什麼!”

為什麼FBI硬要插進日本對付組織?還不是在拔除組織的同時垂涎組織的研究成果?

但凡讓赤井秀一把人帶走,他就不可能在之後的談判中交出來!

“你說他死了,鬆田也說他死了。”降穀零露出個冷冷地笑,“你覺得我會信嗎?你覺得我會信他就這樣不管不顧地丟下所有人自|殺嗎!”

赤井秀一慣常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他沒有不管不顧!”男人一拳垂在了降穀零旁邊的樹乾上,深綠的眸裡像是燃燒著火焰。

“他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一切,所有的計劃,一步步怎麼入侵基地,怎麼博取信任,怎麼進行反攻——”

“甚至就連烏丸蓮耶的位置都用定位標得明明白白。”

“還要他做什麼呢?”赤井秀一自嘲一笑,“還是你想跟我一樣徹底被排除在計劃外,成為一個沉默的旁觀者?”

降穀零的手握拳又鬆開,他盯著赤井秀一的眼睛:“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會把他交給FBI。”赤井秀一道,“事實上,我答應他的是帶他偷偷走,連你們都不告訴,如果不是撞到了萩原研二……”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遺憾。

降穀零氣得渾身發顫,超出閾值的感情讓他頭腦都一片空白,他抓著赤井秀一的領子越來越緊,恨不得直接勒死他。

“可你能夠救他。”金發男人仿佛已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為什麼……隻有你在。”

他恨自己當時被其他的事情絆住手腳,沒有及時趕到,造成而所有人都不在鬆江時雨身邊,隻有赤井秀一在的局麵。

為什麼你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為什麼你會答應他這麼殘忍的要求!

他隻是生病了……

【這次我會好好珍惜自己的。】

鬆江時雨明明那麼誠懇地說過。

赤井秀一平鋪直敘地說:“我救不了他,而鬆江也是故意避開你們的。”

“他說已經沒辦法了,不要讓他留下來,我不可能打暈把他帶走。”

降穀零咬著牙關。

這次理智和情感仿佛反過來了,他理智上質疑赤井秀一話語的真實性,情感上卻又明白——這是鬆江時雨會說的話。

“你知道他是怎麼從基地走到山上來的嗎?”

赤井秀一步步緊逼,他在陳述真相,但誰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發泄的情緒。

“哪怕他心理素質強大到緊要關頭克服了應激反應,也沒辦法走這麼遠的路吧?”

“我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好多個針孔。”

“他騙我說他已經看到了櫻花,圓夢了,但偏偏連我麵對著他都沒發現。”

雨水將兩人澆得透心涼。

降穀零知道他的意思,鬆江時雨進入基地,就沒打算活著見到他們。

赤井秀一閉了閉眼:“唯一的活路……你們不答應他的計劃,寧願打草驚蛇也要把他截出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