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晉|江獨發(1 / 2)

柯學精分手冊 子木桃 13624 字 4個月前

鬆江時雨的酒量確實不行,但在喝醉前總覺得自己酒品hold住,就像是每個喝醉酒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沒醉一樣——

哪怕聽見了降穀零和赤井秀一的聲音,鬆江時雨也全然忘了上一刻才跟係統的交流,大腦自顧自地認為兩人是來宴會上拯救他的。

玩家感動又不敢動,滿腦子都是#完蛋,他們沒有身份證會不會被□□!!#

#要死,讓家裡人知道我養了這麼一窩野男人該如何是好!#

#等下,萬一他們倆在這又打起來我該幫誰?#

腦海中的想象過於恐怖,鬆江時雨忍痛選擇犧牲自己,他寧可留在這跟親戚玩宮鬥簡易版!

玩家哽咽且不舍:“你們快走吧……快點走!”

“不要待在這個世界了!”

係統:“……”撒貝寧吸氧.jpg

“宿主——!狗宿主!”它聲嘶力竭仿若殺豬的聲音竄動,帶著電流亂碼,“你@#%¥#回去了,不能說#¥%@!不要露餡啊啊啊!”

鬆江時雨過載的大腦思考了好一會,恍然大悟:“對……我也要回去,九月八號還沒過,不能讓他們知道來著。”

係統:“!!!”

不是你要回去!是你已經回來了啊!

還有,哪怕剛才不知道,你這句話都出來了,還有誰不知道啊!

看著手軟腳軟還在試圖跟赤井秀一推拉的鬆江時雨,係統戴上了痛苦麵具。

它想起自己上次在鬆江時雨發燒時吐槽他跟喝了假酒似的,現在才反應過來,什麼叫做一語成讖。

必須給這個笨蛋一點教訓才能長記性!!!

赤井秀一你們到底行不行啊!

係統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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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短短的時間,鬆江時雨的體溫就攀升了上來,來勢洶湧的變化讓兩人措手不及。

赤井秀一力道輕柔地扶著鬆江時雨的肩,怎麼也使不下力將青年給放回床上,他與降穀零對視了一眼,戰火頓消。

剛才青年仿若囈語的話還在他們耳邊回蕩,讓降穀零一時間都沒了針對赤井秀一的心思。

什麼叫他們怎麼“也過來了”?他們明明從未離開過。

降穀零先是感到疑惑,後才反應過來,鬆江時雨到底指的是什麼。

——他曾無限接近死亡,真切觸及過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鬆江……”他顫聲呼喚著,卻無處尋找落點,召回此刻正在掙紮的靈魂。

鬆江時雨渾渾噩噩地抬起頭,手臂驟然使力,直直壓著赤井秀一的肩膀往外推,但因為力道不夠,整個人往前傾倒,險些砸到地上。

赤井秀一正巧蹲在鬆江時雨前麵,這一傾,青年整個人撲到了他懷裡,接著撲騰著坐起身,屁股壓著他的膝蓋,後背貼著床。

赤井秀一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麼表情,他僵硬地定住,沒去看旁邊降穀零的眼神,低聲喚道:“鬆江,鬆江你醒醒。”

“你們快走吧……快點走!”鬆江時雨恍若未聞,他的下唇又被他死死咬住,唇珠紅腫,仿佛下一刻就滲出血來。

青年仿佛是做出了極其艱難的選擇,語氣顫抖:“不要待在這個世界了!”

一個在很久之前便心存死誌、甚至為之付出行動的人,哪怕拚儘全力從地獄裡爬上來,精神也早已脆弱如蛛絲。

可哪怕精神已經崩潰到分不清現實與虛妄,自認已墜入無法回頭的深淵,卻還是在聽到他們的聲音時,條件反射地想把他們推出去。

赤井秀一毫不猶豫地道:“我不走!”

似乎剛才那幾句話就用儘了鬆江時雨的全部力氣,他又一次垂下頭,隻能看見胸膛微微起伏。

“零……赤井……”他低低地嘟囔了兩聲。

赤井秀一鬆開扶著他的肩膀的手,拿起旁邊乾淨的毛巾。

降穀零按了床頭鈴後也蹲在了赤井秀一旁邊。

他伸手觸碰到鬆江時雨的額頭,被冷汗打濕的繃帶觸感格外怪異。

“取下來吧。”赤井秀一輕聲道,“他不舒服。”

“……不用你提醒。”

降穀零小心翼翼地將白色的繃帶解開,青年淺金色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如流水一般散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鬆江時雨隨著他的抬頭,許久沒有接觸空氣的眼睫濕漉,輕輕顫動著,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

哪怕知道鬆江時雨現在看不見,降穀零還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擋在他的眼前。

纖長的、帶著水意的眼睫劃過掌心,掀起一絲癢意,仿佛還能感受到他額頭上的熱度,鬆江時雨迷迷糊糊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零?”

降穀零手猛地一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手掌慢慢挪開,露出了鬆江時雨蒼白俊秀的臉,淺色的睫毛以略快的頻率眨著,局促且不安。

那雙含著漫天星辰的鈷藍色眼眸,在時隔數月後終於再次睜開。

降穀零從鬆江時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下意識放緩了呼吸,心中糾結蔓延的期待和焦慮忽上忽下,讓他半晌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看得見我嗎?】

空氣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唔。”

驟然間,兩人聽見鬆江時雨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青年眉眼微彎,帶著些許拋去糾結後的純粹。

“那我也要回去……”他歪著身,順著降穀零的手臂往他那邊傾倒,語氣含糊又堅決,“回去!”

熟稔的語氣一出,代表著精神的混亂短暫平息,兩人的神經不由得舒緩了幾分。

赤井秀一扶住了鬆江時雨的大腿,免得他整個人又翻到床地上。

降穀零任由軟乎乎的熱源貼上自己臂彎,心如鼓擂,原本放鬆狀態的脊背肌肉瞬間緊繃,隻覺得有一股氣自腳底向上躥,直直到達頭頂,讓耳朵都嗡鳴了。

他選擇性忽略了還鬆江時雨還坐在赤井秀一身上,滿腦子都是被主動貼貼的不真實感。

赤井秀一嘴角一抽,還未開口,就聽鬆江時雨又呢喃著:“九月八號還沒到……”

“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

降穀零:“……”

赤井秀一:“……”

心情頓時又複雜起來了。

“咣!”身後突然傳來聲響,兩人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對上剛走進來的醫生護士糾結的目光。

剛才不小心踢到櫃腳的小護士胡亂地擺著手,臉已經一片通紅。

她看到了什麼?

病床上空蕩蕩的,床單被褥亂七八糟,一截濕漉漉的繃帶被丟在上麵。

本該安分躺在上麵的病人衣衫淩亂,此刻坐在黑發俊美帥哥的腿上,上半身卻往旁邊金發黑皮的帥哥身上倒,寬鬆的病號服無法挑戰這個姿勢,撩起了一截,露出了大段雪白的腰身。

赤井秀一條件反射地抬起手擋在鬆江時雨腰前。

場景又一次詭異地安靜。

隻能聽見鬆江時雨黏糊的哼哼唧唧,以及往人身上鑽的動靜。

醫生:“……”

護士:“……”

麵容扭曲的降穀零:“……”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動作的赤井秀一:“……”

看完了全程已經想死機格式化的係統:“……”

“他好像有點發燒。”赤井秀一將被子拽下來,遮到鬆江時雨身上,麵不改色地道,“你們先來看看吧。”

護士顫顫巍巍下意識開口:“是,是發燒,發燒對吧?”

她剛說完就立馬驚恐地捂住口。

救命!她出去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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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九月八日,鬆江時雨回歸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離開醫院。

送他到墓園門口的是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這對搭檔,兩人從車上下來,幫忙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鬆江,真的不要我們陪你進去嗎?”鬆田陣平問剛從車中走出的青年。

鬆江時雨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領帶、皮鞋,整整齊齊,一朵白菊被彆在他的胸前,順著他行走的動作微微搖曳。

他微抿著唇,聞言緩緩搖頭,不容置疑地道:“我自己去。”

萩原研二將嶄新的導盲杖拆開,遞到他手中,看著鬆江時雨謹慎地往前走了兩步,緩緩縮回自己想要攙扶的手。

嶄新的繃帶又蓋住了那雙鈷藍色的眼眸,對方第二天清醒時下意識詢問“天亮了嗎?”無疑又一次擊碎了他們的希望。

萩原研二勉強在心中安慰自己,時間還長,不管是黑暗恐懼症還是視力……都有恢複的希望。

“等下。”鬆田陣平攔住他,“零他說——”

“停!”鬆江時雨下意識後退一步,打斷了他的話,警惕地道,“他沒跟過來吧?”

鬆田陣平頓了頓,無奈地道:“沒有,隻不過既然不要我們跟著,你得把這個腕表帶上——檢測心率的,以及如果有什麼事情,也可以給我們打電話。”

鬆江時雨呼了口氣,伸出手,乖巧地讓鬆田陣平把腕表給他扣上,接著再拿上一束白百合。

本就蒼白的青年,襯著同樣雪白的花,淺色的金發順著風被撩起了幾縷,與花朵化作了繞指柔。

這極其符合物哀美學的畫麵令旁人都不由得側目幾分,在落到眼前的繃帶上又流露出幾分憐憫。

“那我走了——你們不要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