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媽剛出門沒走幾步，就看到李長栓。
李長栓並沒有看見趙大媽，他走的很快，繞過了牆角兒，奔著那邊的小倉庫去了。
小倉庫是後勤的小倉庫，這邊主要是存放大缸的，放了不少的醬菜酸菜，都是他們食堂醃的。冬天裡還會在這裡存放酸菜。雖說是倉庫，但是醃菜味兒還是很大的，一般大家都不會過來的。
這邊倉庫基本也掛著鎖，沒人來。
趙大媽疑惑的看著李長栓，這老小子乾什麼？該不會偷鹹菜？
不至於吧？不至於不至於吧？
趙大媽二話不說，沒有猶豫的就要跟過去，隻是還沒走，就看柳晶從另一個方向過來。趙大媽立刻躲在牆角，眼瞅著柳晶也繞過去，趙大媽這才跟上去。
她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口，門鎖已經打開了，屋裡傳來“嘬嘬嘬”的聲音……
趙大媽大大的白眼翻起來。
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哎。
他們這是乾啥啊！
趙大媽貼著門，就聽屋內很快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雖然年輕那會兒男人就沒了，但是她這把年紀什麼沒見過？不用猜都知道裡麵在搞什麼幺蛾子。
那可真是大大的幺蛾子，趙大媽撇著嘴，聽著屋裡的動靜。
屋裡頭，李長栓和柳晶很快的就吭哧起來。呼哧呼哧的，趙大媽正要豎起耳朵好好聽——哦，結束了。
趙大媽黑線。
咋的。
這些老爺們現在咋回事兒，一個個都這樣了竟然還好意思有花花腸子？
這特麼！
趙大媽鄙夷的很，這跟他們兩口子年輕那會兒比差遠了啊，怪不得李長栓這麼多年再也沒孩子呢。
趙大媽：嫌棄，嫌棄，非常嫌棄！
裡頭就跟火箭升天一樣，嗖的一下子，結束了。
柳晶不上不下的，不過嘴巴倒是會說，軟著聲音說：“李哥，你真厲害。”
李長栓得意：“你知道的，我一直都這麼厲害。”
偷聽老太太趙大媽：“……”
這真能吹，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倉庫裡沒有桌椅，兩個人是席地而坐，李長栓的衣服鋪在地上，兩個人互相依靠著坐在衣服上，靠著牆。柳晶咬唇，說：“李哥，我有了。”
“什麼！”
李長栓一下子坐直了。
柳晶輕聲：“我有了。”
她眼睛帶淚：“咋辦啊？我生下來嗎？可是，可是我男人那裡說不過去啊。”
李長栓激動的握住了柳晶的手：“是我的，是我的嗎？你跟我說，你不要騙我啊。”
柳晶使勁兒推搡：“你走。你給我走，你竟然懷疑我，你怎麼可以懷疑我，你太傷我的心了。”
她嚶嚶的哭。
趙大媽聽著熱鬨，心說我要不是聽你掰著手指頭算，估計現在都相信你這話呢。你那缸裡的魚都能做全魚宴了，還在這兒裝！趙大媽撇嘴，但是貼著門聽得更起勁兒了。
李長栓哄人：“彆哭，你彆哭啊。”
柳晶：“你冤枉哦，你冤枉我，我就知道你對我不是真心的。”
李長栓：“你咋能這麼想我！”
柳晶：“不然呢，不然我怎麼想你？你明知道我對你有真心，你這樣對我，我還能怎麼想？”
“不是……”
柳晶：“你明知道我男人不行的，我們好幾年都沒有那個了。”
偷聽的趙大媽：“……”騙人！
柳晶：“我承認我與張興發有些首尾，可是，可是那是我願意的嗎？我男人那個樣子，我要養家，已經很辛苦了。可是我還堅持著，如果不是受了算計，再多的辛苦，我都能堅持的，我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是我男人，是他把我灌醉了弄給張興發的。反正已經那樣了，後來，後來我才破罐子破摔了。本來我以為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但是我沒想到遇到你，我真的愛你！嗚嗚嗚！沒想到，你竟然懷疑我，我自從跟你在一起，就沒跟他來往過啊。”
李長栓：“你彆哭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對你的心，你也該知道啊。”
偷聽的趙大媽：“……”真的嗎？我不信！先頭兒聽你們的算計，可沒看出你不樂意。
柳晶嚶嚶嚶：“你跟張興發一個大院兒，多少是知道彼此行蹤的，我們好久沒有來往，你還不相信嗎？”
這個李長栓是相信的，他一個大老爺們還能看不透一個女人家？再說，他名字雖然土，但是長得可不算差，不然也能入贅。這年頭想入贅的男人，都是要有點“姿色”的，不然咋能被看上。
林三杏就對他死心塌地，所以李長栓自信心爆棚。
“彆哭了，我知道你的心。”
“你不知道，你走，你根本不相信我。”
李長栓：“我相信，我真的相信，我咋能不相信你。”
柳晶有句話說的對，他跟張興發一個大院兒，多少還是知道張興發的，他最近比較倒黴，好多次受傷去醫院，真真兒可能沒什麼精力去找柳晶。
他拍著柳晶的後背說：“你彆哭，我不相信誰也不能不相信你啊。我對你什麼心，你還不知道？你有了幾個月了？”
柳晶：“不到兩個月！”
她咬著嘴唇哭：“我隻有你啊！”
她哭哭啼啼：“上次張興發來我家，我都沒搭理他。讓我男人應付他去了。自從我心裡有了你，我就沒有再跟彆人糾纏，沒想到你竟然不相信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這個孩子我不要了，你也彆找我了……嗚嗚嗚。”
柳晶爬起來就要撞牆，李長栓趕緊把人攔住：“彆哭了！”
他哄著說：“我相信你，我咋能不相信你？”
他也激動：“你有兒子了，有我的兒子，我不能容許你這麼做。”
“你走！這孩子不用你管……”
兩個人拉拉扯扯，互相膩歪起來。
趙大媽聽得牙都酸了，作為一個資深好戰的老娘們來說，這種假惺惺的裝腔作勢，她可半點也不相信，隻聽聲音就知道演的太假了。但是架不住有人相信啊！
那是實打實的相信啊。
趙大媽豎著耳朵聽了好半天，就見李長栓終於給人“安撫”住了。
柳晶：“怎麼辦啊！我男人不會放過我的，他不會容許給我給彆人生孩子的。他會打死我的。要不，這個孩子還是彆要了。”
李長栓：“不行。這是我兒子，不能不要。你知道我盼著一個兒子盼了多久了嗎？不行，絕對不行的。必須生下來。”
“可是……他不會同意的，就算是同意也會獅子大開口，我怎麼舍得你。”
“那也得生下來，獅子大開口……獅子大開口也得答應，這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兒子啊！”李長栓激動起來。天知道他盼著有個兒子盼了多久。
蒼天有眼啊！
趙大媽：“……”
又一個綠帽子。
這天也不冷啊，這些老爺們綠帽子戴的飛起。一個個真是能給自己貼金。
兒子兒子的，才兩個月，上哪兒知道兒子還是女兒？
趙大媽心裡碎碎念，聽著倉庫裡兩個人嘀嘀咕咕，又感歎，這都有孩子了，還敢乾這個，那是多愛這回事兒啊。這都什麼人啊！趙大媽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實在是真的不能理解。
大大的不能理解啊。
“這個孩子，你一定要生下來。你好好跟你男人說，大不了，我攢點錢給他，就算是花錢，孩子也堅決不能打掉。我知道這事兒委屈了你，但是，但是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是我對你心意的見證，也是我們家的根，你該知道我多想要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也不能不要。”
“我不能離婚，我當時是接了我媳婦兒的班，我要是離婚，那麼以後就沒法兒做人了。唾沫星子都得給我淹死，這個你得原諒我，我們偷偷來往。我們偷偷來往好不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雖然我不能跟你結婚，但是你放心，這有孩子了，營養上我來負責。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等你月份大了，我讓我媳婦兒去你家照顧你，我閨女也行，她們都很能乾的，等你生了，到時候讓她們給你伺候月子。”
“我不能抱養，抱養孩子以後說起來，保不齊孩子自己誤會。我李長栓必須有一個實打實的兒子。不然我一輩子抬不起頭。這樣，我讓我媳婦兒假裝懷孕了，到時候你生下來就說我媳婦兒生了。我們在家生，到時候給孩子掉包，你的孩子就說是生下來就沒了。然後偷偷抱到我們家。這個孩子，我來養！”
“我知道這樣委屈了你，等孩子大了，我一定告訴他真相。讓他知道你才是親媽。你先受點委屈，好不好？”
柳晶哭哭啼啼：“都聽你的。”
趙大媽：“……”
我他媽，我他媽見識了啊！
她活了這麼大歲數，見識的那麼多那麼多，但是還是被層出不窮的屁事兒震驚了！哎不是，你們倆這可真是讓她開了眼了。
小刀剌屁股，真真兒開了眼了啊。
彆問，問就是震驚！
趙大媽：太炸裂！
“你家大嫂會不會怪你？我，我沒想破壞你們的感情，可是情不自禁……”
“不會，她是懂事兒的，對我也死心塌地，她曉得我多想要一個孩子。”
這話一出，柳晶都被噎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柔弱的嚶嚶嚶：“我都聽你的。”
“這些錢你拿著，你先買點吃的，補一補。孩子的事兒，今晚我去你家，我會跟你男人好好談一談。”
“好！我能依靠的，隻有你……”
兩個人又嘀咕了一會兒，吭吭哧哧又來了一次。
趙大媽：“……”
你們像話嗎？
都懷了還忘不了這個事兒嗎？
你們的需求也太多了吧？
兩個人又吭哧了一次，李長栓終於起來穿衣服，說：“事情就這麼定了，我食堂的事兒不少，還是先走。一切都有我，你放心就是了。”
柳晶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說：“你先走。我們彆一前一後，容易被人發現。我等會兒走。”
“好！”
李長栓低聲笑，出了門，神清氣爽，趙大媽趕緊躲開。偷瞄李長栓，李長栓低聲嘀咕：“借腹生子，果真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最有用的。”
他剛才還黏糊的情誼，沒了。
趙大媽：“？？？”
李長栓整理了一下衣服，很快的離開。
趙大媽相跟上，琢磨一下彆讓人誤會，等會兒吧。
她躲在角落裡，打算等會兒再走，人家當事人柳晶都不想被誤會，她可不能背鍋。過了一小會兒，趙大媽站起來，正要走，看到有人過來。她趕緊蹲下。
那人賊兮兮的左顧右盼，隨即進了小倉庫：“小晶~”
“我有了……”
同樣的話，又出現在這裡，前頭兒那是一模一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變。
趙大媽：“？？？？？”
哎不是，哎不是啊！
你們這是啥啊！
你們這是乾啥啊！
趙大媽不解，趙大媽大受震撼。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能耐的嗎？
趙大媽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柳晶已經拿到了打胎費營養費還有七七八八的，隨即兩個人也吭哧起來……
趙大媽：“……”
她嘴角抽了抽，懷疑柳晶到底懷沒懷。
如果懷了，還不到三個月呢，都不穩妥，她就這麼大膽的？
趙大媽又震撼了。
她，一個弱小無助沒見識的老太太。
真的好沒見識，她硬生生聽著屋裡吭哧吭哧的，那人又答應再給柳晶五十塊錢營養費。柳晶把孩子打了！
趙大媽：“……”
天爺啊！
這屋裡也沒有床啊！
嘎吱！
門開了，賊眉鼠眼的男人嗖嗖嗖的離開。
柳晶整理了一下衣服，哼笑一聲：“廢物男人，孩子啊孩子，你這是媽媽的好孩子，剛來就能給媽媽掙錢了，我們再等你田叔叔……你說啊，誰是你爹呢？”
趙大媽：“……”
敢情兒你也不知道？
行吧。
李長栓和柳晶兩個，誰也彆說誰了，都是各取所需，演技派啊！
一個想要借腹生子要孩子，一個想要甩鍋給彆人養孩子……
牛逼！
趙大媽覺得自己真是見識少了，媽的，聽牆角腿都麻了，趕緊撤……唔！她火速蹲下，又來一個。
趙大媽貓在牆角，硬生生的看著來了一個又一個。
麻了！
人都麻了！
最後趙大媽回廚房的時候，人都有點呆滯了，這也太衝擊老太太的三觀了啊。
她可真是……
趙大媽：“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果然，他們家這樣的正常人家，不是很懂這麼離譜的事兒。不過看著李長栓眉眼是笑，趙大媽：“……”
她看向了李長栓的頭頂，綠色的。
不過柳晶的丈夫更綠。
趙大媽：我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老趙，你咋了？咋神情恍惚的？你沒事兒吧？”
趙大媽：“哦，我沒事兒，就是昨晚沒睡好，一大早就出來找人。”
隨便找個借口。
“是不是袁小翠！”大家激動了。
八卦的風就是吹的這麼快，雖然他們還在上班，但是這熱鬨已經吹到了廠子裡，他們都傳開了。
誰讓他們算是“當事人”呢。
袁浩民和柳晶是他們廠子的，那自然傳給他們更快。
“是袁小翠的事兒吧？”
趙大媽：“啊？哦，對！”
她眼珠子轉了轉，說：“我有點不放心，我還把上次獎勵的票借給她了。”
“啊！原來傳言是真的，你真的借了啊……”
大家都震驚，趙大媽這麼實誠嗎？
趙大媽做出一副好人的樣子，說：“我不是看她要下鄉了還啥也沒有，想一想這姑娘說的話也對，他家的條件總歸不可能不還，所以才借了的。但是這會兒我倒是有點不放心了。”
“你啊。你咋能隨便借出去，你借了多少啊？”
趙大媽：“除了縫紉機，剩下的票我都借給她了。”
“啊！”
趙大媽：“我尋思她要添置下鄉的東西，一時心軟……呃，他家條件很好，會還的。”
“這可不好說啊。”
“哎不是，你真是，看你是個聰明人，你咋能這麼手鬆呢。”
“他家還得還到什麼時候啊，這次你可是虧了，你說說……”
“你說這都什麼事兒。”
趙大媽說：“我也是覺得袁浩民和趙蓉對孩子挺好的，不至於不還錢。袁小翠走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你糊塗啊！”
“就是啊！這二婚家庭，那裡那麼多真心實意啊。”
大家嘰嘰喳喳，唯獨李長栓沒言語。
“老李，你家借錢了嗎？”
李長栓也有點走神兒，這會兒倒是趕緊說：“那沒有，我媳婦兒在這一點上還是很聽我的，我們家是我當家，她就算是借錢，手裡也是沒有的。”
“你倒是能耐。”
大家激烈的討論起來。
不過雖然討論，但是大家竟然也都覺得，袁浩民和趙蓉會還錢，或早或晚吧，還是會還，但是肯定不能一下子還，這多鬨心啊。大家嘀嘀咕咕，卻不知道，趙大媽就是想讓他們家這麼還。
化整為零。
哼，看誰還能盯著自家。
今天上班，那可真是格外的熱鬨。
這一家子的八卦，足夠大家熱鬨幾天了，一直到下班，大家還碎碎念個不停呢。趙大媽可不耽誤下班，一下班就趕緊走人。即便是還在嘮嗑也要停下。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她下班的步伐。
趙大媽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人，急切的準備趕緊回家再打聽打聽袁家的熱鬨。
當然了，他今天看到的熱鬨，也得回家分享一下啊！
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啊。
趙大媽一溜煙兒的回家，剛走到巷子口，意外的竟然見到一個熟人。
迎麵過來的，竟然是李大山兩口子。
趙大媽一下子臉色就拉下來了。
李大山：“！！！”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趙大姐，我錯了！我們是來賠禮道歉的。”
趙大媽：“……？？？？？？？”
竟然，是找她？
趙大媽嗤笑：“滾犢子。”
這人今天沒上班啊！
李大山其實今天上班了，他是不想遇到太多人，所以提前請假兩個小時先走。這才趕緊買了東西過來。其實自從見鬼，李大山早就想來道歉了，但是之前打架一直沒好，也不好鼻青臉腫拖著傷登門，如今好個七七八八，他就趕緊拽著老伴兒來了。
兩個人眼巴巴：“趙大媽，我們錯了，我們是真心實意的登門道歉的，以前是我們不是人……”
停頓一下，又覺得在大街上說不好，李大山：“我們去家裡說吧。”
生怕趙大媽拒絕，他真心實意的說：“我們真的是來道歉的，這是我們的誠意。”
趙大媽掃了一眼，嗯，有魚有肉有點心有罐頭。
看著確實很有誠意。
趙大媽：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她上下掃了一圈，說：“跟我來吧。”
彆指望她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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