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景等人的震驚的目光中,白霧族的人扛著老族長,踏上了那唯一一條進入神壇的青色石道。
那青色的石道對於雲景等人十分巨大,但在白霧族的人看來, 卻恰好可以容納他們四人扛著老族長入內。
站在石道上, 仰頭看向上方,入目是通天的階梯, 飄離不定的白霧繚繞, 在神壇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滾著。
一路走來, 雲景等人周身雖然都有雲霧環繞,但卻猶如嫋嫋輕煙一般, 漂遊在四周, 輕如羽衣, 淡如白紗, 隻感覺置身於薄薄的雲層之中, 讓人產生一種不真實感。
然而眼前的雲霧卻完全變了番模樣,從四麵八方排空湧來, 猶如海浪波濤一般在上空咆哮衝來,由於雲霧過厚, 層層累積堆疊, 沉重如鉛雲一樣蓋在頭頂,碰撞後綻出銀色的光亮,似雷電卻又並非雷光。
仰頭凝望這雲霧,之前就明晰感覺到的強大力量,變得越發鮮明,令人不可避免地心生畏懼。
雲景和墨菲斯心智堅毅非同常人,尚可擋住這天威一般的威壓,但一旁的邱明珠就沒這麼舒坦了。
她一路走來為了玩耍,操控那雲霧耗費了不少心神,此刻被這雲威一壓,整個人精神氣一散,不僅之前好不容易收集的雲霧全都散開,連她體內的靈力都因為被壓迫而本能地快速遊走起來。
邱明珠這個身體還處於變化之中,這樣快速遊走對她而言不僅沒有一點好處,反而痛苦無比。
邱明珠悶哼一聲,因為懼怕甚至連叫喊都不敢,佝僂著身軀努力讓那靈力遊走減緩一些。
等她剛剛收集的雲霧全都散出,一絲都沒有留給她,邱明珠這才感覺舒坦了一些。
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邱明珠冷著臉抬起頭,有些不甘地看了看那神壇上的雲霧,然後又迅速低下頭,呈屈服狀,繼續跟上白霧族巨人們的步伐。
這石道上的階梯不僅看著令人生畏,每隔個五十階,便設置了一道屏障。
每當遇到屏障的時候,白霧族那四個巨人便暫停下腳步,割破他們的手腕,當鮮血汩汩流出時,讓鮮血流的滿手,然後四人將手掌印上屏障,屏障這才打開,準許人通過。
四人扛著老族長走在前方,雲景墨菲斯邱明珠三人跟在後麵,他們走過的時候,那鮮血的手印還懸浮在空中,雲景注意到,每一層屏障上手印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這石道的階梯是給白霧族的巨人們走的,對雲景等人而言,這階梯就和矮牆一樣,光用腿是走不上去的,得運用靈力飛躍上才行。
石道階梯通天,走著走著,邱明珠逐漸受不了了,她一麵要忍受這雲霧的威壓,一麵還得努力爬上階梯,雖然她現在的身軀已經比普通人大上好幾倍,但和白霧族的人還是沒得比,偏生她的靈力又不如雲景和墨菲斯,所以全程下來,邱明珠成為了最累的那個。
好幾次邱明珠都想找雲景和墨菲斯求助,可是她剛抬起頭準備開口,便見雲景和墨菲斯已經走得老遠,迅速跟上了白霧族的步伐,而白霧族那四個巨人都還流著血,若是平常邱明珠是絕對沒什麼同情心,該開口要求的時候,還是會不客氣的提出來。
但今日她已經被逼到了絕境,明白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最終她還是把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咬牙努力堅持著。
不得不說,當初老族長看上她的體質,是有一定道理的。
雲景觀察過邱明珠,她體內天生靈力含量多少,雲景已經不得而知,但可以確認的是,邱明珠的精神力並不強。
但她就像是為這白霧族而生的一樣,也許她在彆的地方並不會進步這麼快,但在這雲霧之中,因為咬牙堅持著自己爬樓梯,爬著爬著,當邱明珠的身體疲憊到一定程度時,就開始不自覺的吸收四周的雲霧汲取能量。
過程雖然很痛苦,但效果也是顯著的,邱明珠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增長起來,而且這個期間,她一直沒有失去神智,始終保持著清醒。
這通天的階梯白霧族的人整整走了兩個小時,邱明珠就在這兩個小時內整整長高了一倍有餘,現在她的身高,已經可以和白雲村的那些靈仆所媲美了。
兩個小時後,雲景等人站在了這通天階梯的頂端。
從階梯上往下望去,仿若站在雲端之上,望著腳下漫天雲海,不論是白霧族人民的居住地,還是那環繞著神壇的荊棘叢,全都看不到了。
視野內一片白茫茫的,令人產生一股孤寂感,仿若這天地之間,隻剩下他們這幾人一般。
就在這時,白霧族的人轉過身,和雲景等人一樣,麵朝著外界,注視著他們這一路走來的通天階梯。
一道渾厚的能量,忽然從老族長紗幔之中釋放而出,那能量順著通天階梯一路衝下,當衝到那階梯上的屏障時,屏障上的鮮血手印忽然血光大放!
“轟轟轟!”幾聲能量炸開的聲音在天地之間回響,那一路走來的鮮紅手印被一點一點點亮,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光芒忽而連成一片,最終形成一把光劍!
光劍逐漸從階梯上懸浮而其,而後徐徐轉動起來。
“哢哢哢,哢哢哢”的沉重的聲音從劍上傳來,劍身不斷顫鳴著,然後猛地一下拔地而起,朝眾人衝來!
邱明珠嚇得尖叫一聲,一個閃身躲到了雲景和墨菲斯的身後,隻是她的身軀比雲景和墨菲斯要大上許多,雲景和墨菲斯兩個人合起來都不一定能擋住她,邱明珠便蹲下身,將頭給抱住。
光劍朝眾人刺來,龐大的能量將四周的雲霧全部吹散,下一瞬,光劍一下子穿過了眾人的身軀,衝入神壇之上。
雲霧被推擠到了一邊,神壇的全貌一下子展現出來,這竟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台,在平台的中間,有一個方形的祭壇。
光劍一下子插入那祭台的凹槽處,由於力道過於巨大,插下之後,那光劍的劍柄和劍身還在不住顫抖著。
“嗡嗡嗡”的顫聲震蕩著空氣,散餘的能量一圈圈暈開,將四周的雲霧一層一層推開,不讓雲霧再次湧入。
完成這一切後,白霧族的人扛著老族長走上前。
四人將老族長放下,跪在祭台前口中喃喃念著什麼,然後磕頭跪拜,片刻後又再直起身體,繼續念著。
那方形祭台的中心原本是封閉的,似乎是聽到了白霧族族人的聲音,祭台中心像是有機關被層層啟動一般,那封閉的位置猶如蓮花花瓣一樣,層層盛開。
盛開的那一瞬,祭台內的氣息流露出來,雲景和墨菲斯臉上都浮現了愕然之色。
他們感應到了一股強大的精神力與能量,能讓這白霧族如此崇拜,稱之為“神祖”的人,定然是不簡單,這一點二人早已料到了,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人的氣息之中,竟然攜帶了一絲不論雲景還是墨菲斯都十分熟悉的氣息――訛獸的氣息!
原本躲在墨菲斯身上的小兔子也感應到了,它雖然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母親,但這股同類的氣息讓它極為親近,本能地就知道是和它有關的人,才會散發出這樣氣息的。
小兔子好奇地從墨菲斯的身上探出個腦袋,眨巴著紅紅的眼睛望向祭台。
當蓮花花瓣徹底綻放,那封閉的位置也完全打開,始終沒有開口的老族長忽然道:“邱明珠,過來。”
躲在雲景和墨菲斯身後的邱明珠見似乎沒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要蹦出來,便將信將疑地上前。
老族長道:“將手放在祭台左側,誠心呼喚神祖,請求神祖幫助你吧。”
邱明珠見這祭台左右兩邊都有個巴掌大的位置,此刻老族長位於祭台的右邊,所以讓她去左邊了。
確認這一點,邱明珠略略放下心,伸出毛茸茸的手,按在了那位置上。
邱明珠的身體雖然很大,但對比起白霧族,還是小了不少,所以按在那個位置上,顯得有點兒空落落的。
手掌心碰到冰冷的祭台,邱明珠忍不住凍得一哆嗦,除此之外,並沒有彆的多餘感覺。
邱明珠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剛打算詢問白霧族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下一瞬,忽然一股極強的吸力一下子從那祭台上傳來,猶如颶風一般,一下子衝破了邱明珠體表的防禦,一下子鑽進了她的身軀,瘋狂地將她體內的靈力掠奪!
邱明珠猝不及防之下被吸走了靈力,幾乎有種整個人都喘不上氣的感覺,彆說尖叫了,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痛的直翻白眼!
靈力是通過經脈遊走全身的一種靈氣,一旦被掠奪,便是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一種被吸乾的感覺,那掠奪的能量極其霸道,鑽入邱明珠身體每一處,所到之處靈力一滴不剩。
也虧得邱明珠天賦異稟,眼看著身體能量即將被清空,精神力本能地開始運轉起來。
這四周雲霧繚繞,靈氣充沛,生死關頭,邱明珠的精神力迅速將這靈氣吸入體內,填補體內靈力的缺失。
而那掠奪的能量在最初之後,也逐漸減緩了速度,慢慢的,邱明珠吸收靈氣的速度跟上了那能量掠奪的速度,她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活過來一般,又恢複了神智。
明白自己剛剛差點被吸乾,邱明珠剛想轉頭破口大罵,忽然注意到右側多了個人影。
一隻手從紗幔之中伸出來,按在那祭台上,保持著和邱明珠相同的姿勢,從那露出的手掌和手腕繃緊程度來看,顯然那手的主人也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原來這老族長也跟著自己一起把手放過來給祭台吸收能量了,難怪那瘋狂掠奪她體內靈力的東西一下子減緩了不少,原來是多了個送菜的,兩邊一起吃,所以沒把她給吸乾了。
邱明珠這樣想著,便將那罵人的話給吞了回去。
她現在身體還虛弱地很,每呼吸一下都需要花費力氣,更彆提罵人了,還是省著點兒力氣,問點關鍵的吧。
邱明珠問老族長道:“這神祖每一次出來,都得這樣吸一次嗎?”
老族長道:“神祖蘇醒需要能量,族長是白霧族最強大的人,長期以來,靈仆送上來的能量也都交由族長服用或者保管,為的就是累積足夠的能量,到了這個時候能將神祖喚醒。”
老族長的聲音平緩,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光聽聲音,根本想象不了那隻明顯在忍受痛苦的手是他的。
邱明珠心下有些不以為然,這和喂豬有什麼區彆,平常養的白白胖胖的,關鍵時刻宰殺了吃,重點是人家殺豬還一刀砍死給個痛快,這當族長還必須一直忍受著這種生活,一直到死才結束,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神祖醒來後……我們還能見到嗎,不會是被吸乾了抬著走的吧?”邱明珠道,她就擔心見不到所謂的神祖,那她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放心,神祖出現後,會將吸收掉的靈力返還給我們,不僅讓我們瞬間恢複如初,而且得到神祖賜予的能量,能改造我們的身體,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大。”老族長道。
邱明珠心中莫名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上下狐疑的看著紗幔中的老族長。
她剛想詢問老族長為什麼至始至終都躲在簾子啊、紗幔後麵,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都還藏著掖著,就在這時,族長終於忍受不了痛苦,發出了一聲悶哼聲。
也許是痛楚令他短暫地失去了自製力,老族長體內的靈力瘋狂地溢出,“砰”地一聲,靈力爆炸開來,一下子將那籠罩在他身體紗幔給掀開。
白紗衝天而起,飄揚落到一旁,老族長的模樣也徹底暴露在了眾人的眼前。
邱明珠整個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怪物。
她原本以為白霧族的人已經夠醜陋,夠惡心的了,但在這老族長的對比之下,他們簡直就是在正常不過的普通人了!
一團巨大的肉球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不論是以雲景墨菲斯,還是以邱明珠的角度望過去,都像是一座龐大的肉山。
紅色的皮膚上長滿了斑駁的痕跡,坑坑窪窪的,長滿了各種顏色不一的疙瘩和膿瘤,慢慢地,肉山動了,像是裹成一團的章魚逐漸將肢體打開,肉團中伸出了一隻又一隻的肉足。
肉足猶如章魚的觸角一般,長長的,柔軟的,仿若沒有骨頭一般,有的肉足的末端長有手和腳,有的末端平滑無比,泛著淡粉色的光澤,和中心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但看著卻讓人更加惡心起來。
而那隻按在祭台上的手,便是從這肉山之中伸出來的,唯一一隻和人的手最為相近的手掌,隻是在這畸形身軀對比之下,生長出一個正常的手,讓人更加驚懼。
就在這個時候,肉足開始小浮動地蠕動起來,成百上千個大大小小的肉足蠕動著,慢慢的,肉山逐漸堆高,那坑坑窪窪的皮膚中心,忽然層層堆起一團全新的肉,緊接著,一個圓形的東西從肉中浮現出來,它慢慢睜開眼睛,露出了人的雙目和嘴唇。
老族長看向四周,見大家都瞧見了自己的模樣,便也沒再遮掩,索性放鬆了姿勢,不再緊繃著過程肉球,而是癱在地上,看起來更像一頭章魚了。
老族長的聲音從那肉球的口中傳出來:“為了能夠儲存更多的能量,以備不時之需,我把自己的身體改造成了這個樣子,可惜我現在老了,就算能量再多,身體也支撐不了太久,所以必須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