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2 / 2)

“軟麵包,我很傷心哦。”

失落的語氣裡隱藏著淡淡的撒嬌意味。

“我……”

賴川黃泉欲言又止,她果然還是難以啟齒,無法把真相實話實說。

“軟麵包,幫我做便當嘛,”聽筒裡傳來萩原研二甜膩的聲音,央求的語調百轉千回,柔軟得叫人無法拒絕:“一次就行,我想吃軟麵包親手做的飯,好不好嘛~”

“可是我!”

很想衝著萩原大喊我才不要幫你做便當呢,但賴川黃泉聽著萩原撒嬌的聲音,舌頭突然開始瘋狂打結,臉也燒得慌。她“我”了個半天,才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後半句話:“明天幫你做。”

掛斷電話,賴川黃泉看向擺在地上、昨天買來後就沒動過的蔬菜,立刻就後悔了。她蔫蔫地抱膝蹲下,像朵被太陽曬得土地都裂開的花。

該死,她根本不會做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賴川黃泉抱膝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雙杏眼直勾勾盯著白色塑料袋。她在發呆,但凶惡的眼神讓人忍不住懷疑她不是要下廚,而是要拎著菜刀去和蔬菜星人來上一場賭上尊嚴的決鬥。秒針轉動過一圈又一圈,良久,賴川黃泉才鼓著腮幫子長歎了一口氣,認命地係上圍裙。

她撕開裹著娃娃菜的保鮮膜,氣鼓鼓自言自語:“笨蛋警官,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出於賭氣和好麵子的心態,賴川黃泉做廢了足足四大袋食材,耗了一整天的時間,才踩著警視廳午休時間線勉強湊出一份上得了台麵的便當。

她拎著新便當出現在警視廳樓下時,周圍警察瞥了眼她手裡的便當盒,眼神瞬間變得微妙又曖昧,有人甚至已經悄悄掏出手機開始分享八卦。機動隊更是驚得眼睛都直了——他們的隊長居然真的把這位擅長敲悶棍的小魔女追到手了?

眾人各懷心思,隻有萩原研二笑得直接眯起了眼,喜悅之情洋溢於臉。他三兩步跨到賴川黃泉麵前:“真驚喜,我還以為今天也吃不到軟麵包的便當了。”

賴川黃泉沒有說話,她低著頭不敢去看萩原研二的臉,腳掌也不安分地在地上搓來搓去,活像個約了心儀對象準備告白的國中生。

一雙被擦得鋥亮的男士皮鞋出現在視野,萩原研二就笑著站在她麵前:“軟麵包,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午飯,我帶你去警視廳的食堂。”

但賴川黃泉隻是把包裹著藍布的便當盒往萩原研二懷裡用力一塞,不給萩原研二說話的機會,邁開步子扭頭就跑,火急火燎的樣子就好像身後有十萬隻流著哈喇子的喪屍在追她。

……?

萩原研二愣愣地看著著賴川黃泉消失在警視廳大廳,他低頭瞥了眼懷裡的便當,充滿不解。他身後,鬆田陣平把脫下的外套甩在肩頭,單手插兜不鹹不淡道:“看再久,那位流氓小姐也不會回來陪你吃飯。走了,去食堂。”

萩原研二提著手裡的便當,小跑兩步追上鬆田陣平:“知道啦知道啦,小陣平你總是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鬆田陣平滿臉不在乎:“嘁,那種事誰在意。”

“也是。而且這次過後,警視廳估計就不會再有你和軟麵包的緋聞了,應該就都是傳我了。”

“嘖。”鬆田陣平翻了個白眼,沒有再去管萩原研二。

警視廳的食堂人流湧動,卻不會叫人覺得吵嚷煩鬨。鬆田陣平打好菜坐下時,萩原研二已經揭開了便當蓋。顆粒飽滿的米飯被捏成ty貓的樣子,豐富的配菜被擺放得整整齊齊。

這是一份可以被稱讚一聲藝術品的愛心便當,每一粒米都飽含心意。

萩原研二看著眼前過分精致的便當,在隊員們的起哄聲中放柔了眉眼。他勾起清淺寵溺的笑,眼波流轉間泛起春鋒過境般的暖意:“軟麵包那個笨蛋,都說了隨便做做就好。”

在隊員的拱火聲中,萩原研二滿懷期待地掰開了筷子:“我要開動嘍~”

把煮好的蝦肉攪進飯裡,萩原研二夾起一塊香菇,挑起一大口米飯喂進嘴裡。時間像是被逐漸放慢,萩原研二始終掛著笑容,咀嚼的動作卻越來越慢,直至徹底停止。圍過來的隊員們注視向萩原研二的目光也從最初的羨慕逐漸轉變成疑惑。

萩原研二沉默片刻,咕咚一聲用力咽下嘴裡的米飯。他抬頭望向坐在對麵的自家幼馴染,笑道:“還真是美味呢,完全嚇到我了。”

萩原研二抬起便當遞向鬆田陣平:“這可是軟麵包精心準備的便當哦,小陣平,來嘗一口☆~”

鬆田陣平嫌棄地睨了眼萩原研二臉上燦爛的笑,他嚼著從食堂買來的雞排丼,用勺子從萩原的便當盒裡舀走一大勺肉,一點也不客氣地喂進自己嘴裡。

結果下一秒,鬆田陣平也像被點穴般止住咀嚼的動作,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原本隻是聚過來圍觀起哄的機動隊隊員一會看看左手邊麵無表情的鬆田陣平,一會看向右手邊從始至終都掛著笑容的萩原研二,齊刷刷在頭頂掛上一排問號。

他們的隊長這是……雙雙中邪了?

空氣近乎凝固,機動隊警員間是死一般的寂靜。半分鐘後,鬆田陣平才用低頭的動作率先打破了寧靜。他抬手抵住自己的額頭,青筋在手背暴起,握在手中的金屬勺被他用手指摁得生生折成了90度。

鬆田陣平深吸一口氣,說話時聲音沙啞得像是幾天沒有喝水:“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短短九個字,道儘了鬆田陣平所有大起大落的心路曆程。是鬆田陣平最鏗鏘有力的控訴,寫滿了他對過去短短二十二年人生的反思和質疑。

萩原研二像個剛蒸完桑拿的遊客,虛汗爬滿了額頭。他臉上掛著已經有些變形的笑,也啞聲道:“是軟麵包親手做的愛心便當。”

“我知道,”鬆田陣平丟下已經被他折磨得不成樣的鐵勺,雙手抱頭,死死盯著便當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但是這個賣相和味道……流氓小姐絕對在便當裡下毒了吧,能燒穿味蕾的神秘毒藥。”

雖然很想替軟麵包辯解幾句,但護短的話全部堵死在嘴邊。萩原研二幾次啟唇又閉嘴,最終隻是用手背撐著額頭,也加入了自閉沉思的行列。

“哈,”鬆田陣平嗤笑一聲,咬牙切齒又帶著絲幸災樂禍,道:“賴川來把便當塞給你的時候,你應該也看到她手指上的傷口了吧,這麼用心的便當可不能浪費。”

他額頭鼓著青筋,似乎在極力忍耐某種痛楚。

“謔,小陣平居然也有能讀懂少女心的時刻,還真是難得。”

萩原研二擰眉笑著回懟了過去,和鬆田陣平唇槍舌戰是他們之間常見的聯絡感情方式。他盯著麵前裝盤精美的便當盒,臉上驚恐的表情卻好似是要生吞下一整個硫磺炸.彈。

“小陣平幫我吃一點?”

“我就算喝硫酸也不願意吃這鬼東西。”

“……”

長達三分鐘的深呼吸後,萩原研二握拳為自己打氣一番,屏住呼吸又往嘴裡喂了一大勺飯。

然後他微笑著默默合上了便當盒的蓋子。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我去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