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川黃泉。」
管理員喊著她的名字,而不是那串冰冷的編號數字。
——「無須畏首畏尾,按你想的去做。」
賴川黃泉從枕間抬起頭,她漂亮的杏眼哭到高高腫起,相互擠壓著,甚至讓她不能把眼睛完全睜圓。
笑起來時比萬裡晴空還澄亮的眸子也失了光澤,黯淡無神。
“管理員,”她小聲道:“我怎麼感覺你在鼓勵我去和混蛋警官談戀愛。”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話音落下,賴川黃泉耳邊卻隻餘沉默——管理員沒有回答。
晚風漸烈,卷著落雪在窗外發出陣陣呼嘯聲。就在賴川黃泉以為管理員不會再回答時,對方出聲了。
他說:
——「不會了。」
渾厚的嗓音拖著無限疲憊,短短三字,卻好似道儘此生滄桑。
——「黃泉。」
管理員的聲音裡埋藏著賴川黃泉聽不懂的情緒,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按你想的去做吧。」
賴川黃泉擰眉:“可是……”
——「一切有我。」
這四個字說得極緩,卻極有力道,叫人無端生出種心安的感覺。
說完這句話,管理員沉默片刻,便直接掐斷了和賴川黃泉的通訊,留她一個人冷靜思考。
賴川黃泉瞪著眼睛發呆,她現在很迷茫。在完成最後一人伊達航的救濟後,她注定要被抽離。但管理員讓她儘管按心裡想的去做……
賴川黃泉翻了個身改趴為躺,她凝視著漆黑的天花板,心底不斷搖擺的天秤漸漸偏向感性。
“唔……”
抬手用力揉著疲憊發酸的眼瞼,懸在心上的石頭終於勉強落地,賴川黃泉側過身,蜷縮著身子把枕頭摟進懷。
她軟下聲線,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管理員,那我明天就去答應研二的交往請求了哦。”
——「嗯。」
賴川黃泉早就哭累了,如今煩心事得以暫時化解,她抱著枕頭合上眼,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被困意包裹,漸漸墜入寧靜的夢。
呼吸被放緩,賴川黃泉紅著眼睛,睫毛根處還黏著幾滴淚。她抱緊懷裡的枕頭輕聲呢喃,不時用臉在枕頭邊緣蹭弄。
這一夜,她睡得香甜。
……才怪!
賴川黃泉才睡下沒多會,床頭的座機就開始叮鈴作響。
賴川黃泉哭得太累,睡得太沉,電話第一次響起時她完全沒聽見。直到第二通電話響至尾聲,她才迷迷糊糊被從睡夢中吵醒。
抬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賴川黃泉抬起座機的電話聽筒:“喂……”
電話那頭是男人的喘息聲,像剛被噩夢驚醒般。
鬆田陣平大口喘息著,如同剛以短跑的速度負重狂奔二十公裡。他問:“賴川黃泉,你現在在哪裡!”
賴川黃泉揉著眼睛,隻淺淺睡了半個小時的大腦還沒能完全清醒:“在家裡。”
她啞著嗓子說話,沒能完全睡醒的嗓音聽起來香香軟軟。
鬆田陣平卻衝她惡狠狠道:“待在那裡彆動!”
他直接撂下電話,隻給賴川黃泉留下一陣忙音。
“唔?”
賴川黃泉擰著眉從喉嚨裡擠出個單音,她撅起嘴,揉著近乎睜不開的眼睛,抱著枕頭重新躺回了被窩裡。
結果十分鐘後,被敲得砰砰響的房門把她從香甜的睡夢裡再次撈了出來。
鬆田陣平的聲音隔著薄薄的木門從屋外傳來:“賴川黃泉,快開門!”
賴川黃泉從床上坐起身,她先為自己倒了杯水,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悠悠打開房門。
房門外,鬆田陣平隻胡亂套上了傍晚見麵時的白襯衣和西裝褲,他甚至沒扣上所有襯衣扣子。衣領下垂,露出大片肌肉。
鬆田陣平扶著門框喘息著,他踩著油門一路飆到公寓樓下,甚至等不及電梯,直接順著樓梯一路狂奔上來。
鬆田陣平額頭布著一層薄汗,幾縷發被汗水打濕。他煞白了一張臉,深邃的眸子裡翻湧著驚恐的情緒。
賴川黃泉不停揉著眼睛,她疑惑抱怨:“鬆田警官你……”
話隻說出半句,她就被鬆田陣平霸道地推回了房間。
房間燈被鬆田陣平打開時,明亮的光瞬間溫暖了整個房間,刺得賴川黃泉睜不開眼。托異於常人的自愈能力的福,賴川黃泉的眼瞼已經不再腫得不像話,但她依舊眼睛酸澀。
鬆田陣平握著賴川黃泉的肩膀,視線在她身上巡視了一圈又一圈。良久,他才放鬆身體,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重重歎氣出聲:“行了,你睡吧。”
賴川黃泉:……?
她迷茫歪頭,緩緩擠出個問號。
鬆田陣平收回搭在賴川黃泉肩上的手,他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卷發:“嘖。”
再次吐出聲綿長的歎息,鬆田陣平緩緩道:“你繼續睡吧,我回去了。”
賴川黃泉:??
她這次算是被徹底折騰醒了。
火氣直衝腦門,賴川黃泉瞪圓了眼睛,撲上去一把薅住鬆田陣平的頭發:“你大半夜跑來敲我門就為了惡作劇嗎,你這個混蛋!”
鬆田陣平被揪得彎下腰,他握住賴川黃泉的手腕,試圖以此減輕來自頭皮的鈍痛感:“很痛啊你這個白癡,快放手!”
賴川黃泉:“你完了,我要去找研二告狀,跟他一起孤立你!”
鬆田陣平:“你是國中生嗎!能不能成熟一點!”
賴川黃泉:“半夜把人從被窩裡撈起來兩次的人怎麼好意思讓我成熟一點!”
鬆田陣平:“嘶——快放手!”
賴川黃泉:“薅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