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章(1 / 2)

昔日那個與世無爭的少女, 在麵對眾人追殺之時,一開始會閉著眼睛往後退。

後來,她見得多了,即便是心中著急, 卻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娘親手持七巧梭與眾人周旋。

當日在少林寺大殿之上,聶媚娘不願所愛之人為她頂罪,於是挺身而出, 與愛人站在一起。她擲地有聲, 跟覺生說要不你跟我一起走,要不我陪你一起死在少林寺。最後留給女兒一個叮囑的目光, 告訴她, 小鳳, 照顧好自己。

少女看著娘親, 心中雖有不安, 但眼神堅定, 朝娘親點頭。

隻要是娘親說的, 她都會努力去做, 她會照顧好自己。可是她的娘親死了, 因為她的武功被自己的愛人所廢, 她要陪愛人一同死在少林寺的大殿上,可是她的愛人卻幫彆人捅了她一刀。

聶小鳳與覺生對峙著, 當日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少女已經搖身一變, 變成了冥嶽之主,武功高強, 誰也欺負不了她。

聶小鳳:“當年我娘是為了你,要在少林寺大開殺戒。你要死,她便陪你一起死。可是為什麼我娘死了,你還沒死?”

覺生聽到聶小鳳拷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此生罪孽深重,愧對少林,愧對你們母女。罰我終生在後山麵壁思過,乃是少林長老師叔對我的懲罰,你娘臨死前的模樣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

聶小鳳:“既然是這樣,就勞煩你如今自覺一點,到九泉之下向我娘請罪。”

覺生:“……”

聶小鳳諷刺一笑,“怎麼?舍不得死?”

覺生被聶小鳳的模樣深深刺痛了眼,這些年來,他備受折磨,沒有一天是好過的。他皈依佛門,卻塵緣未了,聶媚娘是他一生所愛,他從未否認。當年在少林寺大殿,他本就是要將聶媚娘的一身殺孽攬到自己身上,以死謝罪的。

誰知千算萬算,沒想到已經被他送下山的聶媚娘母女去而複返,終究釀成悲劇。他千不該萬不該,便是名字聶媚娘對他不設防,還要在她和群雄大打出手的時候,為了製止她大開殺戒而廢了她的武功,給那些要殺她的人製造了機會。

媚娘說的對,從她後背穿心而過的那一劍,是他親手刺進去的。

他害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有何臉麵苟活於世上?隻是,此生愧對少林,萬死亦不能贖罪,豈敢不接受少林的處置?一時間,心中儘是淒風苦雨。

覺生:“小鳳,冤冤相報何時了?”

陪著師父的江清歡聞言,忍不住笑,“大師說的對,冤冤相報何時了。可如今到底誰找誰的麻煩?勞煩頂著正義之師這頂高帽的諸位說清楚了!”

聶小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好似什麼事情都不放在眼裡,隻是十分淡漠地盯著覺生。這時,一聲痛苦的咆哮旁邊不遠處傳來,看過去,卻見是萬天成丟了手中的大刀,抱著腦袋跪在了地上。

羅玄單膝跪在萬天成的身旁,“萬兄?萬兄!”

可萬天成毫無所覺,他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當中,雙眸禁閉,渾身都在發抖。剛才還威風凜凜一聲殺伐之氣的男人,此刻瞬間變了個模樣。

羅玄見狀,取出銀針就要往萬天成的腦袋裡紮。

江清歡當然是不願意的,紅色身影一動,手中七巧梭飛了過去,差點沒將羅玄的一隻手給割下來。

“你做什麼,離他遠點!”

羅玄站了起來,看向江清歡。聽說這是最受聶小鳳寵愛的小徒弟,冥嶽在中原有今天之勢,她功不可沒。

羅玄:“他如今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若不及時施針救治,他說不定會自殘。”

話才落下,就看到萬天成抱著腦袋的雙手忽然鬆開,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另一隻手臂抓去,果然是要自殘。江清歡見狀,眉頭一皺,隻見她手中銀光微閃,一根銀針便已沒入萬天成的睡穴。

原先還在發狂的萬天成瞬間便癱軟在了地上,雙目緊閉,臉色灰敗。

江清歡立在萬天成麵前,麵色不善地與羅玄說道:“不管是他是死是活,如今也隻有我師父說了算。至於你,羅玄,也是一樣的。”

羅玄:“……”

他轉而看向聶小鳳和覺生,眸底情緒湧動。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如今的江湖不再是當年的江湖,這些曾經圍剿過昔日魔教的門派早已沒落,如今貿然闖進冥嶽之地,被冥嶽眾人圍困,要突圍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他閉了閉眼,將心中翻滾的思緒收拾好,大步走了過去。“聶小鳳。”

聶小鳳抬眼,臉色無悲亦無喜。

羅玄:“當年,是我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與旁人無關,我留下任你處置,你放他們離開。”

聶小鳳:“可我為什麼要放過他們?”

“他們與當年之事無關。”

聶小鳳輕輕一笑,說道:“我當年也一樣,可他們並沒有打算放過我。”

羅玄看向她,語氣十分複雜,”可你如今還活著。“

“那我該多謝當年師父相救之恩嗎?”聶小鳳麵無表情,語氣也十分輕柔,“我放過他們,他們願意放過我嗎?師父,你今日為何而來,難道是我先去挑釁,要趕儘殺絕的嗎?”

羅玄頓時語塞,他笑了笑,忽然吐了一口血出來。

覺生見狀,神色大變,過去扶住他,“羅施主!”

羅玄笑著朝他擺了擺手,抬手拭去唇邊的血跡,他上前兩步,與聶小鳳相對而立。

“你先前問我,是否錯了。我此生的錯事,一是當年在少林寺一念之差,將你帶回了哀牢山,二是心誌不堅,毀你清白。這些事情,都是我的錯,造成今日的局麵,我亦責無旁貸。”

說著,羅玄手中出現了一把玉簫,聶小鳳看向那把玉簫,神色微微一動。

哀牢山上,師父曾一襲白衣站在姹紫嫣紅的山花中,動聽的簫聲便從他的玉簫中流瀉而出。當初一瞥,驚為天人。後來他便將玉簫送給了她,離開哀牢山的時候,她什麼東西都沒帶走,唯獨想要找這把玉簫,可怎麼也找不到。

那時她還在想,找不到也好。君既無情,她何必還要留著舊物憑吊些什麼。

可沒想到這玉簫,會出現在羅玄手中。

羅玄手中的玉簫對準了聶小鳳,徐聲說道:“我以簫為劍,想與嶽主一戰高下。當初誰是誰非,此戰過後,一筆勾銷。”

勝者王敗者寇。

聶小鳳聞言,笑了笑,一拂衣袖,身上那紫色的衣帶無風自動。

一紫一灰的身影不約而同地往高處掠去,快得像是兩道閃電。江清歡看過去,隻見聶小鳳輕飄飄地從半空中落下,手中七巧梭打著旋飛了出去,紫色身影宛若無根漂萍一般繞到了羅玄身後。

羅玄當即淩空而起數尺,在空中打了個筋鬥,手中玉簫飛出,徑自刺向那七巧梭。

江清歡的兩條秀眉微微皺起。看著那兩人的決鬥。大概高手過招,都會帶著幾分高人的風範。羅玄和聶小鳳兩人交戰,你來我往,時而快得令人看不清招數,時而能看到兩人追逐時的那份過人的輕功,嫋嫋無蹤,一掠而過。

在場的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唯恐錯過一點點。包括覺生,也緊緊盯著兩人的身影。

江清歡看著看著,心中覺得不對,按照王憐花在血池裡的推測,羅玄這個老匹夫在血池的時候內力應該已經耗損了不少,而且過去十幾年他不良於行,定然也疏於修煉,為何此時看著卻覺得不管是他的內功還是外公,似乎從未耽擱?

江清歡不擔心師父打不過羅玄,她擔心彆的。

銀色的七巧梭在陽光下折射出屬於金屬的光芒,江清歡隻看到師父手中的七巧梭再度飛了出去,與羅玄手中的玉簫碰撞,一聲清脆的玉碎聲,那玉簫應聲而碎,而此時羅玄的身體微晃了下,隨即捂著胸口頓住。

聶小鳳從半空中緩緩落下,飛揚的紫色衣帶隨著她內力的收回而落下,她側頭,看向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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