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陽子是被一陣熟悉的嘔吐聲驚醒的,她幾乎本能就翻身坐了起來,而百次郎早就睜開了眼,瞪著一雙濕漉漉的狗眼望著門口,一副想叫又不敢叫的樣子。 自己不小心睡著了?小野陽子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捏在手裡感覺心裡一陣溫暖,但馬上反應過來尋找北原秀次,發現他正站在門口觀望。 小野陽子連忙站了起來,而北原秀次聽到動靜回頭含笑道:“好像是你媽媽回來了……” 他不認識小野陽子的媽媽,從沒見過,應該是因為兩個人作息時間不同的原因。他早上上學時小野陽子的媽媽大概還沒起床,等他晚上休息了八成小野陽子的媽媽才回來,這當了一周多的鄰居竟然完全沒見過。 不過,半夜裡跪在走廊裡吐的女人,想來應該是小野陽子的媽媽沒錯了。 小野陽子連忙背起了書包戴好了帽子,快步跑到了玄關蹬上了小皮鞋,對北原秀次深深鞠躬:“給歐尼桑添麻煩了!” “沒事。”北原秀次一笑,而外麵的嘔吐聲更猛烈了,小野陽子連忙跑了出去,百次郎緊緊跟在她的腳邊不離不棄。 小野陽子跑到了走廊裡伸手想扶起她媽媽,但不料她媽媽猛然伸手一推,含糊道:“彆……彆拉我,我還能喝。” 小野陽子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她媽媽頭頂著牆壁跪在那裡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小野陽子感覺很羞愧,甚至不敢回頭看北原秀次的表情,連忙又撲了上去想把她媽媽撐起來,小聲說道:“媽媽,快回家吧!你這樣會吵到彆人的。” “不、不能回家!誰說要回家?”小野陽子的媽媽頭頂著牆雙手亂舞,聲音反而更高了,而且喝醉酒的人本來就力氣大,小野陽子年紀又小沒什麼力氣,直接被甩到了一邊,而她媽媽也維持不住姿式,直接趴在了嘔吐物上。 百次郎看到小野陽子跌倒了,跳到了她的身前俯下了身子呲起了犬牙,嘴裡發出了“嗚嗚”聲,但太小了,沒什麼威懾力。 北原秀次看不下去了,歎了口氣上前將小野陽子的媽媽扶了起來,而她身上衣著暴露不說,還充滿了胃液、沒消化完的食物、酒臭、劣質香水等混合在一起的奇異味道,酸中帶臭,臭中帶腥,腥裡有香,熏的北原秀次都有嘔吐的欲望了。 他強忍著,對小野陽子勉強笑道:“找鑰匙開門吧,陽子。” “是,歐尼桑。”小野陽子根本不敢看北原秀次的臉,低著頭撿起了她媽媽的小挎包翻找了片刻後直接奔著家門而去,百次郎猶豫了一下轉身跟在她的腳邊。 北原秀次像是拖死狗一樣拖著小野陽子的母親跟在後麵,但懷裡這個女人還不老實,伸手在他身上亂摸。小野陽子開了門又跑了過來,幫著北原秀次把她媽媽架了起來,好不容易運進了家裡。 將小野陽子的媽媽放到了榻棍米上,北原秀次剛直起身看了一眼室內就皺起了眉頭,這屋裡可真是夠亂的。四處亂丟的女性衣物,包括很多貼身的內內之類的,一張小方桌上散亂倒著幾個啤酒易拉罐,還有吃剩的外賣餐盒——亂歸亂,倒是不怎麼臟,能看得出有人一直在堅持打掃,之所以這麼亂,大概是因為有人不停製造垃圾讓打掃的那個人來不及收拾。 小野陽子的媽媽躺在地上也許覺得直麵燈光刺眼,她用一隻手遮了眉眼一會兒,才迷茫的環視了一下四周,似乎發現了北原秀次,一抬手就抓住了他,口齒不清地說道:“誒,小帥哥,這是你家嗎?” 北原秀次掰開了她的手,也不和她一個醉鬼計較,平靜說道:“小野夫人,這是你家。” “叫我由美子,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她著說話在身上亂摸了一會兒,最後伸手進胸前的衣服裡,從bra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名片,不但將原本就是大開領的衣服扯開了露出了一片雪白和一點暗紅,還順帶出了幾張窩成了一團的紙鈔,看頭像是夏目漱石,應該是千元鈔。 她將名片塞到了北原秀次的手裡,含含糊糊說道:“以後請繼續關照姐姐的生意哦!” 北原秀次看了一眼名片,正麵印著“由美子”三個字和一個電話號碼——連個姓也沒有,大概是花名——背麵印著名古屋sz區一番街502#柳花的店這個地址。 雖然北原秀次來了rb不久,但看這做派看這地址也能猜到,小野陽子的母親八成是個陪酒女或是女公關,還是不太上檔次的那種。 他正看著名片,小野陽子端著臉盆和毛巾快步走了過來,看著爛醉如泥衣衫不整的母親感覺十分難堪,小聲道:“又給歐尼桑添麻煩了,對不起……那個,我要給媽媽擦洗一下,歐尼桑能不能……” 由美子現在和掉進了豬食槽被泔水泡過一樣,確實該好好清理一下,但北原秀次覺得小野陽子是不想讓他留在這兒繼續看著這讓她難過的一切,以避免自尊心進一步受創——被下達了逐客令他不但不介意,反而更加同情了。 他裝成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似乎眼前這一切都是再平常不過,含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再見,陽子。” “再見,歐尼桑。”小野陽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頭看過北原秀次的臉,隻是深深鞠躬。 北原秀次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以示安慰,但想了想還是直接轉身離開了,在幫她關門時,看到她正跪坐在媽媽身邊絞著毛巾,慘白的燈光下看起來身子有些佝僂,似乎正背負著彆人看不到的重擔。 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內,關好了門後輕輕搖了搖頭——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啊,他小時候的日子是有點慘,這小野陽子似乎也沒好多少。 他背靠著門同理心發作了片刻,歎了幾口氣,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乾嘔了一聲,連忙開始將衣服剝下來——他也不算是有潔癖了,但以他以前的經曆來說,必須用乾淨整潔來維持自己不多的自尊心。 人可以窮,可以穿的簡樸,但不可以臟,不可以給彆人留下頹廢的印象! 這時間久了,這幾乎成了他的習慣,已經不能再忍受臟亂了,和得了強迫症一樣。 他換了身便服,準備直接將這身臟臭的洗了,卻聽到門被抓得沙沙作響。他有些奇怪地打開了門,看到百次郎正歪著頭伸著舌頭,狗臉上滿是討好的站在門前搖尾巴。 北原秀次和百次郎對視了一會兒,向外趕它:“你不能待在這裡,到街上去。”他這裡就巴掌大小,自己住都嫌擠,沒地方收留小動物……再說了,這貨身上應該有虱子吧? 百次郎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尾巴慢慢搭拉了,轉身向著樓梯走去,小小的身影竟然有些淒涼感。它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用一雙濕漉漉的狗眼望著北原秀次,似乎盼望著他能改變主意,但發現北原秀次臉色冷硬,隻能再次低下了頭,嗚咽了一聲夾著尾巴蹣跚前行。 這特麼的都是些什麼狗事?!一條狗都能這樣嗎?奶奶的,還真特麼的是狗事!北原秀次暗罵了一聲,張口叫道:“喂!” 看到這條狗,他竟然聯想到了剛才的小野陽子,似乎將它趕到街上去違背了某種人性道德。 百次郎一個激靈停住了步子,歪頭望著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沒好氣的讓開了門口,“進去吧!” 百次郎狗眼中冒出了喜悅的光芒,一個轉身就往門裡衝,但轉身太猛竟然溜倒了。它也不管,四腳連滑,跟頭骨碌、連滾帶爬的就衝進了屋裡,坐在玄關處伸著舌頭喘著大氣狗臉上滿是諂媚。 北原秀次有些後悔自己心太軟,沒好氣的輕踢了它一腳,罵道:“去洗手間洗澡,敢在屋裡拉屎撒尿就把你趕出去,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