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微微沉吟起來,似乎不太好措辭,
北原秀次輕聲說道:“福澤先生,您有話請儘管直說。”
福澤直隆啞然失笑,接著溫和說道:“話可能不太好聽——北原君聽過善泳者溺於水這句話嗎?我這一輩子見過不少習練劍術之人,大多都走上了逞強鬥狠之路,最終不是身死就是身殘,少有善終的,所以我今天傍晚接到你的電話時確實很吃驚,以為自己又看走了眼,有些後悔把那兩本書交給了你,等弄清了事實真相才算是放了點心,但卻又有了些好奇心……”
“什麼好奇心?”
“北原君要是在劍道公平競技中擊敗了一個成年人,這我不奇怪,三四個也沒問題,雪裡也能做到,但北原君手持一把木刀,麵對十多人的圍攻,在樓道中那麼狹窄的地方打得十多個成年人當場失去了反抗能力,不但自己絲毫沒事,還沒有血氣上腦下手毫無分寸,將對手全部控製到了輕傷範圍,不死不殘,這就有些奇怪了……體育競技和街頭混戰完全不同,隻看了看書,自己練了幾年,沒有過相關實戰經驗便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嗎?”福澤直隆說著說著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目視著遠方的燈火輕聲感歎道:“那北原君的冷靜、膽氣和天賦,讓我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北原秀次愣了片刻,他當然是有經驗的,但這經驗怎麼來的沒辦法和彆人說,而且在混戰時他多次發動了【預讀】技能,判明了形勢,在夾縫中求生存,成功規避了數次危機,不過這也不能說。
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可以說的理由,隻能勉強道:“對方不過是些小混混。”
“確實!對方隻是人多勢眾,個人實力在咱們這樣的人眼裡確實不值一提。”福澤直隆先肯定了他的說法,又歪頭看了看路兩邊,隨口笑道:“我簡單了解過警方的調查報告,依當時的情況,若是北原君手持一把鋒利的打刀,那沒什麼好說的,北原君真有殺心這些人怕是連二樓都跑不到就被殺得一乾二淨了。古流劍術千年以來,就是為了快速殺人而鑽研出來了,練過和沒練過的區彆之大普通人難以體會,但你應該是明白的——不過北原君拿的是把木刀,這就有些不好說了。我來的路上在腦海中模擬了數次,思來想去,依北原君的身體素質還是很難想像是怎麼做到的。一次失誤都沒有過嗎?用幾乎稱不上有多少殺傷力的木刀,每一擊都令敵人暫時失去了反擊能力?沒有被逼入死角或抱住,反而遊走與混亂之中,始終做到了麵對最少的敵人,將敵打得痛不欲生自己卻幾乎沒有受半點傷?”
“我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可能是運氣好……”
福澤直隆微微半側了身,輕輕頷首,仿若自問:“運氣嗎?是運氣還是實力……”他話到一半,身上猛然冒出了凶厲之氣,毫無征兆的腰部發力扭身以掌代劍閃電一般斜劈北原秀次的脖頸。
凶厲之氣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這是一種直覺,一種對方隨時能傷害到自己甚至取自己性命的直覺,像是人類在遠古時期麵對凶猛巨獸時那來自心底的本能恐懼——北原秀次沒想到兩個人說話說得好好的,福澤直隆這個中年病鬼竟然會突然偷襲他,而那種心底的顫栗感猛然湧上頭上,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冥想戰中麵對那些陰冷的浪人劍客。
他有了脖子會被斬斷的錯覺!
雖然沒有持劍在手,發動不了【古流劍術】中的【預讀】技能,但北原秀次本能就以攻對攻,一掌自下而上直插福澤直隆的下頜——對方偷襲,他萬萬沒有料到,已經失了先手,隻能尋求兩敗俱傷了。
這總比單方麵被砍倒任由對方補刀要好。
兩個人動作都很快,而福澤直隆早有準備,直接收手連退數步避過了北原秀次的攻擊,也沒再有任何動作,隻是目不轉睛的望著北原秀次,看著他眼中的凶光漸漸隱去……
這種猛然發力的動作不太適合福澤直這種病鬼了,他站在那裡都有些微微搖晃,臉上泛起了一片潮紅,不過看起來沒健康多少,反而有三分像是回光返照,但他還是看得目不轉睛,良久後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這熟悉的眼神……”
北原秀次也明白福澤直隆隻是在試探了,站在那裡沒有動彈,不知道這福澤直隆到底是什麼意思。
福澤直隆閉目站了好大一會兒,這才睜眼望著他,滿臉凝重地問道:“北原君以前出過什麼事?是不是……殺過人?”
北原秀次挑了挑眉,不太明白福澤直隆腦子想到什麼地方去了——什麼殺人?冥想戰裡砍人算是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