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了,福澤直隆這家夥人老成精,這種人不能小瞧的,找了他他肯定能把事兒辦得妥妥貼貼,搞不好動用以前的人情能找人把由美子直接抓回來,換這頭的人情砸實了,而欠了他的人情彆以為他不會記在心裡,萬一哪天真一指他的四個半鹹蛋女兒,感歎一句自己時日無多了,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幾個不爭氣的女兒,非要他真娶上一個,那時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成了狼心狗肺,有違自己做人的原則,答應那四個半鹹蛋自己哪個都受不了啊!
福澤直隆不是一般人,你以為他不會,誰知道他會不會?
北原秀次在那裡思想鬥爭了一會兒,但看著在旁邊越想越害怕,瑟瑟發抖中的陽子,終究不忍心,咬了咬牙還是給福澤直隆打了電話。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不行將來發達了提攜一下秋太郎好了。
電話一通北原秀次剛問了聲好就聽到一連串虛弱的悶咳,趕緊問道:“福澤先生,您不要緊吧?”
福澤直隆在那邊咳了半天後才笑道:“要緊也沒辦法,北原君,人一步走錯了,也回不了頭了。”
他在梅雨季生不如死中,而且不止如此,他給人開過膛破過腹,內臟可能也受過傷,元氣虧得厲害,身體也算是虛弱到極點了。
他頓了頓,知道北原秀次不是那種沒事就給人打電話閒聊的人,直接喘著粗氣問道:“北原君是有什麼事嗎?”
北原秀次慢慢把由美子人找不到了的事說了一遍,厚著臉皮拜托福澤直隆幫忙打聽打聽,而福澤直隆很痛快,馬上道:“一番町柳花店的由美子是嗎?我打幾個電話問問,你安心稍等一會兒。”
“多謝了,福澤先生。”北原秀次道謝一聲切斷了通話,心中忐忑。這人你找他幫忙總是這麼痛快,那回頭他真找自己幫忙了,自己萬一不痛快,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他合上了電話坐在那裡等消息,而陽子自己在那裡瞎想眼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紅了,伸出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擺問道:“歐尼桑,媽媽……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跪坐在那裡連腰都直不起來,小臉上神情很是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北原秀次挪到了她的身側,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彆自己嚇自己,應該是沒來得及通知你,沒事的,沒事的……”安慰了兩句後他也不知道麵對這種情況該說什麼好了,隻能乾巴巴的重複著“沒事的”,最後也沉默了。
室內一時寂靜無聲,許久後北原秀次歎了口氣,手上沒停,繼續輕輕拍打陽子的後背問道:“還有彆的親人嗎,陽子?”
陽子低著頭緩緩搖著,失神道:“我不知道爸爸是誰,連照片都沒見過,媽媽也從沒提過她家裡的人,我從記事起就和媽媽一起生活,每天一個人等她回家……我知道媽媽一直不喜歡我的,她以前說過好幾次很後悔生下了我,說年輕的時候太傻了……我……現在……”
她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北原秀次趕緊輕輕擁抱住她,連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除了這聲虛弱無力的安慰,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陽子把頭埋在他懷裡,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哽咽道:“歐尼桑,媽媽一定是不要我了,對不對……”
“沒事的,沒事的……彆哭了,陽子,小心哭壞了眼睛。”
“我很討厭媽媽總帶些壞人回來,心裡也怪她不像彆人家的媽媽,是不是她發現了我在恨她?所以乾脆不要我了?但我平時已經儘量乖了,不給她添麻煩,我每天吃得也很少,自己做飯吃,為什麼她還要……怎麼辦……”
百次郎叼了一包路邊隨意散發的廣告紙巾過來,狗臉上很焦急,北原秀次隨手抽了一張輕輕給陽子擦著眼淚,勉強笑道:“這不怪你,不怪你,和這件事無關,先彆自己嚇自己。”
陽子心裡對她媽媽有怨氣,這北原秀次也說不好對還是不對……不過應該是她媽媽的錯吧?不管什麼原因生了孩子,最起碼的責任還是要負的。
手上的紙巾很快就濕透了,北原秀次又抽了幾張給她蘸著眼淚,而陽子埋頭在北原秀次懷裡終於哭出了聲,小小身子也抖得厲害,像隻找不到了巢的幼獸一般惶恐不安。
她哭聲中有著悔恨、不知所措和恐懼,而北原秀次能做的隻有輕輕拍打她的後背,給她一點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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