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嗎?
冬美也想明白了,頓時搖搖欲墜,而北原秀次趕緊扶住了她,隻覺得她身子像成了一片羽毛,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福澤直隆被直接推進了重症監護室,家屬不能入內,隻允許專業的護士進出,醫生的意思是今晚就讓他先待在裡麵隨時觀察,明天再研判情況決定進一步的治療方案。
至於持續給藥進入血凝塊就更是完全由醫生做主了,這種算是正常治療,不需要告知。
雪裡的臉貼在落地式的大玻璃窗上,連玻璃都被淚水塗花了,盯著福澤直隆根本不錯眼,生怕眨下眼老爹就沒了,而春菜在後麵牽著她,防止她又心情激動想衝進去。
冬美也扶著玻璃窗看了一會兒靜靜躺在那裡的老爹,突然啞聲發令道:“你們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裡就可以。”
“我不,我要在這裡陪著老爹!”雪裡很少見的不肯聽冬美的話了,而冬美更是毫不猶豫,毫無征兆就回身給了她一耳光,怒道:“現在家裡就咱們兩個最大了,你滾回去看著家裡的幾個小的!再這麼不懂事我就打死你!”
她發起怒來像隻小老虎一樣,連北原秀次都忍不住退了半步,但冬美打完了愣在了那裡,臉上的神色很快黯淡了下去,最後像是失去了力氣,慢慢靠到了玻璃窗上。
雪裡被打懵了,冬美是經常打她頭,但從小到大從沒打過她臉,但她根本不想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對不起,姐姐,我想留在這裡陪著老爹!”
春菜上前一步挽著冬美的手臂,輕聲說道:“大姐,夏織夏紗和秋太郎在家裡一定很害怕,他們看到你才能安心,而且住院的費用也需要早點籌措準備,所以我看還是你回去吧,我和二姐留在這裡,有什麼事我會馬上給你打電話,絕對不會耽誤半秒。”
她是福澤家今天表現最冷靜的人了,說完後注意到冬美臉色蒼白,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又衝北原秀次深深鞠躬:“能拜托您送大姐回去嗎?”
“不必客氣。”北原秀次趕緊還了一禮,“我會照顧好她的,請放心。”
他覺得春菜這樣安排不錯。目前福澤直隆什麼時候醒來還說不好,搞不好就是長期陪床看護的局麵,從理性角度來看,還是大家輪流來比較好。
冬美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走到雪裡身邊蹲下,拿頭頂著她的頭,手撫著她臉上的掌痕,輕聲道:“雪裡,拿出做姐姐的樣子來!”
雪裡猛點頭,“我會聽春菜話的,一定看好老爹。”
冬美不是那個意思,但她摸了摸雪裡的頭發沒再說什麼,而是站起來對春菜吩咐道:“明天早上我就過來替你們,今晚有任何事馬上給我打電話,不管幾點!”
春菜認真答道:“我明白,大姐!”接著又望向了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衝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輕擁著冬美向醫院外走去。
在回去的電車上,冬美緊緊攥著手機,低著頭一直沒抬,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北原秀次默默陪著她,最終將她安安全全送回了純味屋。
夏織夏紗也不過十歲的年紀,就算平日裡有些奸滑任性但遇到這種事終究還是會害怕擔心的。她們一左一右拎著弟弟,一人拿著一杆尖頭刺槍壯膽,見冬美進了門終於覺得大姐可親了,連忙拖著秋太郎撲了上來,焦急問道:“老爹怎麼樣了,大姐?”
冬美掃了她們一眼,訓斥道:“怕什麼怕,又不要緊,住段時間院而已!”
“真的嗎?”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夏織和夏紗狐疑的對視了一眼,冬美以前是經常騙她們的,說好的零用錢說扣就扣了,休假說取消就取消了,在她們心中信用度極低,但這會兒是大事,應該不會像以前吧?
她們又看看冬美表情雖然嚴肅,但好像也不是天要塌了的樣子,而北原秀次也平靜的去倒茶喝了,似乎真不是什麼大事,好像隻是白緊張了一場。
她們略鬆了口氣,隨手就把秋太郎丟到了地上,但還是關切地問道:“老爹病了,那我們怎麼辦?”
福澤直隆雖然有傷在身,一天二十四小時搞不好要躺十幾個小時喘氣休息,但畢竟是家裡的頂梁住,整個家的定海神針,這一住了院,家裡肯定大受影響,她們肯定要關心的——老爹沒事了,她們就開始關心她們的生活會不會受影響了,會不會零用錢縮水了。
冬美去桌子前坐下了,怒道:“老爹住院了還有我,餓不死你們這兩個滑頭,現在帶著秋太郎上去睡覺!”她不想和妹妹多說,隻要她們彆緊張彆添亂就行。
她們太小,也不能指望她們乾什麼。
夏織夏紗瞧了瞧冬美表情和平時一樣惡劣,再次確認了家裡果然沒什麼變化,又想故態萌發和冬美講講條件,但看冬美似乎開始四處尋找棍子了,對視了一眼,想著今天終究老爹病了,大姐心情肯定比平時惡劣十倍,還是彆惹她比較好,掉頭又把秋太郎揪起來拎著就跑——萬幸,今天大姐好像忘記檢查作業了,快躲起來。
這三個小的一跑,冬美一瞬間好像被打斷了脊梁骨,軟了那麼一瞬間,但很快她的腰板又挺直了,自顧自去了收銀機那裡,很快拿了一個白信封回來遞給了北原秀次,輕聲道:“情況你也看到了,店裡暫時要歇業,這是你沒結的工資,請你……”
她這是準備把北原秀次辭了,而北原秀次沒接那信封,隻是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小蘿卜頭隻有十六歲,還是個女孩子,她能支撐得住嗎?
冬美很矮,麵對麵北原秀次本來很難看清她的表情,但她卻把臉仰了起來認北原秀次看個清楚,小臉上表情十分堅定:“這是我們福澤家的事,我們福澤家會自己處理,而且一定可以處理好!不過謝謝你的關心了,天太晚了,你該走了。”
說著她把信封塞向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覺得這錢不該拿,雖然他現在和陽子一起生活了,是挺缺錢的,但現在這錢拿了有點落井下石的感覺。
他推辭道:“這錢你還是留著……”
他話沒說完就被冬美粗暴打斷了,她牢牢注視著北原秀次的雙眼,一字一頓道:“福澤家還沒有垮,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可憐!給我拿上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