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銀行家們恨不能衝進居民家裡,把民間所謂的“櫃子銀行”砸了,恨透了這種喜歡在自家櫃子裡藏錢的惡習,結果後來給美國兩巴掌就打得找不到北了,時代又變了。
經濟低迷,不動產行業年年下挫,人口減少,少子高齡化,想要借錢的人和企業以倍數減少——愛借錢的泡沫爆裂時基本都跳樓了,而媒體把經濟崩潰的黑鍋扣到了銀行業金融業頭上,這十餘年一直沒停止妖魔化,天天高喊“腳踏實地工作才是日本人的美德”,連炒股都快成了不務正業投機取巧的代名詞了。
全民都慫了,再也不敢信什麼理財增值才是養老捷徑的鬼話,全都開始老老實實存錢以備安度晚年,而企業也不敢搞大型融資玩三級跳了,但也沒人想想銀行受不受得了啊!
一潭死水,資金隻進不出,根本流動不起來,又被政府指責銀行無能,整天大叫要你們這些廢柴何用……
而請政府同意在銀行存款要收保管費,但那些政客們為了選票又不肯同意了,不管組閣的還是在野的,誰也不敢挑頭提案——這簡直就自廢武功,自插三刀的舉動,鐵定要給選民們罵死,認為他們收了銀行業的黑錢——估計就算拚命遊說,而在情況越來越糟之後,這提案才有可能提出並通過,搞不好要十年以上,等到21也不定能實現。
怎麼解決這樣的困境呢?大勢所趨,幾乎人力無從抵擋!
神樂治綱翻看著各種數據,感覺有些腦袋發暈,很有力不從心之感。
畢竟是老了啊……
他剛揉了揉眼角,卻聽書房的門被敲響了,馬上眉頭微皺。
他不喜歡彆人在他思考時打擾他,需要特彆安靜才可以,而家裡的仆傭都知道,除非有什麼特彆緊急的事情。
他靠到了椅背上,平靜說道:“進來。”他白手起家混到現在,喜怒不言之於色還是能做到的,但如果對方不能給出一個好的理由,他處理起人來也絕對不會客氣。
片刻後門被輕輕推開了,陽子露出了一個小腦袋,甜甜笑道:“祖父,我給你泡了茶,您想用一點嗎?”
她早觀察過了,這“便宜爺爺”和她的“便宜哥哥”一個毛病,睡眠時間特彆少,精力極端旺盛,基本都是一兩點才睡,一大早就又爬起來的類型——她給北原秀次折騰了小半年,似乎也有點這毛病了,除了早上起床時極端痛苦外,身體沒感覺到有彆的不適。相反,感覺一天的時間莫明其妙多了好多,能多做好多事。
神樂治綱沒想到是這個目前唯一找回來的“三代目”來了,不由自主後背就離開了椅背,看著陽子小臉上的甜甜笑容,以及這甜甜笑容背後的忐忑不安。
陽子這段時間在偷偷觀察他,他也在觀察陽子,但目前沒在這孩子身上挑出什麼太大的毛病。
這孩子總是在甜甜的笑,來了快半個月了,沒發過一次脾氣,沒對所處的地方有過半點挑剔,更沒表示過想要任何東西,僅有的問題就是詢問過管家能不能把狗放在自己的房間裡,而且再三保證了不會弄臟地毯——她對所有人都在笑,哪怕是最低級的仆傭也是笑臉相迎,隱隱帶著討好。
也許她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也就隻能這麼保護自己,但從來到這裡第一天就會甜甜笑著叫祖父,沒有一般孩子的那種無腦倔強,現在還會主動送茶來了,仍然頗有些讓人意外。
可以說是個乖巧的孩子,也可以說是個善於隱忍的孩子,又或者本性比較懦弱——不準她出去,甚至是靠近院門,結果她笑著就答應了,毫無意見,而且竟然連房間都很少出了。
自製力也不錯,明明沒人管她,但每天仍然自覺按時起床,家庭教師教的東西也在認真學習,隻是從教師的反應來看,資質平平。
不過雖然暫時看不出什麼太大的問題,但畢竟她的父親是個花花公子,母親是個陪酒女,兩個廢物生出來的孩子總讓人心有疑慮,還得再仔細觀察觀察。
神樂治綱就這麼盯著陽子,而他有一雙鷹眼,目光對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於銳利,很容易帶來沉重的壓迫感,但陽子努力維持著甜甜的笑容,毫無退縮之意。
無論如何,她都要討好這個神樂治綱,適應這裡環境,然後爭取到一定自由,最好能影響到這個便宜爺爺的決定,將來不要阻撓她回到她的歐尼桑身邊,更不要隨便就左右了她的人生。
她雖然稱不上有力量,但她相信她隻要拚命努力,終歸是會有個幸福結局的,就像勇敢的R醬一樣。
房間裡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而神樂治綱許久後才收回了目光,緩緩道:“進來吧,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