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感覺真有點堅持不住了,他在過度疲勞的狀況下又連投了四局,好壞球加起來五十餘個,現在右臂上的關節動起來痛得要命——現在他的手臂就像是咬合失敗的齒輪那樣互相摩擦,每一截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陌生感,好像彆人的手臂長在了他的肩膀上。
至少還要五局,多了十局都有可能,那至少要再投五六十個球,甚至要過百個,但現在還不是該的認輸的時候。
他抬手抹掉了汗珠,在灼熱的陽光中望了一眼對麵膚色黝黑的擊球員,再看了看蹲踞在本壘後方的雪裡,然後還是悶頭再投出了一球。
巨野高校的擊球員表情極為嚴肅,解決不掉北原秀次他們的球隊就是在慢性死亡,對方的攻擊力也不是虛的,但和怪物生在一個時代,有時真的很無奈。他猛然揮棒,按照預判的軌跡打去,接著耳邊一聲輕響,手上傳來了明顯的打擊回饋感。
棒球垂直飛起,飛得很高很高,而緊接著在所有人反應之前,雪裡搶前幾步,悶哼一聲,瞬間起跳,成功將球收進了捕手手套。
擊球員愣了,不是愣在自己被接殺出局了,那球明顯就是個內野高飛必死球,對方的捕手接不接都一樣,而是他沒想到自己把球打到了——雖然沒有打中甜區,更沒打中球心,球棒隻是微微擦過了球的底部,但畢竟打中了。
是毫無用處,但這是比賽以來北原秀次被打中的第一個球。如果能打出長打,甚至不需要本壘打,隻要打到了外野遠端幾乎鐵定就能拿到一分——私立大福為了全力防備觸擊戰術,陣型極端前壓,外野根本沒有守備隊員,出了長打隻能任人宰割。
觀眾席上也是一片驚呼,不過私立大福這邊很快就開始鼓掌歡呼,慶祝大難不死,而巨野高校這邊一片哀歎——隻差了那麼一點點。
直播室裡的小西宮雅子也是連拍胸口:“好危險,好危險!”
往常就該曾木宗政開始分析,大說特說了,但這次他看著直播畫麵卻久久沒有吭聲,小西宮雅子怔了一下,連忙乖巧救場道:“宗政前輩,您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啊,沒什麼!”曾木宗政做為前職棒投手還殘留些投手預感,而且他看了一眼,剛才北原秀次的球速隻有156,直接掉了一大截,感覺北原秀次怕是要崩盤,但最近老是預測錯誤,很壞名聲,也不太敢肯定自己的感覺對不對,懷疑剛才北原秀次可能隻是手滑出了失誤,便笑道:“剛才的球確實很危險,私立大福學園外野守備極度空虛,一但被對方擊出長打,有非常大的概率失分。”
如果說一般球隊有60%的防守責任在投手身上,那私立大福學園的投手就有90%的責任——私立大福的防守陣型就是建立在對方不可能出現連續長打上,一但對方連續長打成功,這陣型就是典型的自殺陣型,說愚蠢都是在誇他們了。
球場邊的鈴木乃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更了解北原秀次,研究這麼久了,真是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準備去吃飯還是上廁所。她直接下令道:“下田,內田,馬上去熱身!”
下田輝和內田雄馬一呆,對視了一眼——啊,真讓咱們上啊?!
不過教練發令了,他們也沒辦法,穿戴好裝備在牛棚一側的場邊開始了投捕練習,隻他們熱身熱得心不在焉,都覺得口舌發乾,真不想上場去當比賽的終結者——他們感覺去了一定會很慘,該定是被對手終結。
他們一直不停的在觀察北原秀次,發現他對著五局上半第二員擊球員時,表現恢複了一刹那,然後狀態就開始了劇烈波動——162,155,158。
在解決第三人時,他的球速最低降到了154,最高隻有160。雖然放在甲子園中還是一等一的快速直球,但已經漸漸失去了他最好的武器,開始進入高校強棒的打擊範圍。
情況不妙啊!
直播室裡的曾木宗政也發現了這一點,看著汗水浸濕了頭發的北原秀次忍不住感歎道:“北原選手累了。”
這是決賽賽場上出現過無數次的事了,因學校社團裡的投手水平差距往往巨大,最優秀的投手為了爭取勝利,不得不一場接一場的完投,最後在決賽時達到了極限,被遠遠不如他的選手一棒接一棒打爆,最後大比分輸掉比賽,這真的發生過很多次了。
小西宮雅子很遺憾:“北原君要退場了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同樣是投手的曾木宗政有點感同身受,看著北原秀次像是看著末路英雄,“私立大福的夏天到此為止了。”
巨野高校那邊也發現了這一點,雖然兩出局壘上無人,但好像要得分了一樣,開始給第三位擊球員加油,爭取在第五局上半就把北原秀次打退場——他們不求彆的,就求北原秀次退場可以,奪冠後還會儘力安慰一下北原秀次,承認他是這次夏甲上最有統治力的投手。
當然,北原秀次之前有多耀眼,他們的勝利就顯得更來之不顯,更加有價值。
沒什麼比讓一個絕對強敵黯然退場更美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