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趕回來時,發現好大一堆人站在旅館門口,而冬美在大太陽底下瑟瑟發抖,看起來可憐極了,趕緊問道:“你有沒有事?”
他正帶著秋太郎釣魚呢,接到了冬美的求救電話,而冬美在裡麵嚎啕大哭,話都說不清楚了,嚇得他拎著秋太郎一路狂奔,真是飛一般就跑了回來,就是距離有點遠,回來的還是有點晚了。
冬美兩隻月牙眼中噙滿了淚水,見是他來了,像是見了親人一樣,迎上去一頭就紮進了他懷裡,淚水直接滋了出來,哭道:“有鬼,這裡真有鬼,呃,咱們馬上走,呃……再也不來了!”
她連哭帶嚇的,說話都開始打嗝了。
旅館的管理人鯰川也站在一旁,有些尷尬的安慰道:“客人,請不要這麼說,我們這裡真的沒有不乾淨的東西。”
冬美流著淚叫道:“我親眼看到了,看到荒木月,不,看到荒木小姐了,她躲在一張畫裡麵。”接著轉頭對北原秀次強調道:“我真的看到了!”
她說了半天了,這裡的人都不肯信她。
北原秀次一怔,也有點半信半疑,不由望向春菜、鈴木乃希以及夏織夏紗等人,而這四個人一起搖頭,表示沒見到鬼,春菜還說道:“我們是接到大姐電話才過來的,鈴木姐姐說要進去看看,大姐不肯,堅持要等歐尼桑回來。”
真出了事,冬美還是覺得北原秀次靠譜,沒他壯膽,死活也不肯回房間了。
鈴木乃希撇了撇嘴,她也是肚子裡一包氣,好好泡著溫泉吹著山風,正愜意呢,結果遇到了強製集合,心裡極度不爽:“矮冬瓜八成做噩夢了。”
“是真有鬼!”冬美覺得要不是自己滾得夠快,八成這會兒已經涼了,哪能還站著說話,早就怕變圍觀對象,一群人撫屍痛哭,發誓給她報仇了。
鈴木乃希根本不信,帶頭往旅館內走去:“現在北原來了,能進去看看了吧?真是的,好不容易休個假還要應付你這膽小鬼,真倒黴!”
冬美有些躊躇,但北原秀次倒是起了好奇心,拉著她的手說道:“走吧,去看看怎麼回事……咱們這麼多人在,不要怕。”
冬美委屈的點點頭,拉著北原秀次的衣角跟在他身後,於是一行人又重新返回了冬美的房間。冬美遠遠指著牆上的立軸就叫道:“就是那幅畫,那畫有問題,你們都小心一點!”
鈴木乃希湊近了一看,分析道:“江戶時期上智禪師的畫,贗品,市價頂多兩萬円,就是一垃圾貨色,白送我都不要的東西,哪裡有問題?”
旅館的鯰川女將無語的站在一邊,就是有真品她也不敢掛到客人房間裡,這對旅館來說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這女生嘴巴好不積德啊!
北原秀次也看了看那幅畫,就是畫的鳴山的全景圖,值多少錢他說不準,但看起來很普通,根本不值得注意。
春菜幫冬美找了眼鏡出來,冬美終於脫離了半瞎狀態,這會兒看北原秀次站在畫旁邊沒什麼事,也壯著膽子湊了過來,一看之下大吃了一驚:“不是這幅,當時畫變了,裡麵是荒木小姐的畫像,眼睛好像還會動……我退後,她就一直盯著我。”
鈴木乃希撚撚了立軸,不屑道:“這就是一張帛紙,你還能看出動畫效果?我看你快點承認睡傻了好了,彆浪費大家的時間!”
冬美衝她怒目而視,但懶得理這臭屁精,隻是向北原秀次說道:“這裡真有問題,咱們馬上下山吧?”
北原秀次懷疑有什麼機關,伸手要把那張立軸從牆上摘下來,但鯰川連忙阻止道:“客人,請不要亂動房間內的裝飾品。”
北原秀次聽到了但沒理會,兩三萬円他賠得起,還是把立軸摘了下來,但感覺畫的重量還是沒問題,不過其他人看著牆發起了呆,片刻後冬美又怕又喜又怒地叫道:“我就說這裡有問題!”
北原秀次連忙望向牆壁,發現上麵釘著一個白色的剪紙小人,小人身上還貼著一道符咒,上麵是淩亂的字以及一個鮮紅的印記。
他沒看懂,直接轉頭向鯰川問道:“夫人,這是什麼?”
女將鯰川尷尬的似乎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結結巴巴道:“這就是一般的護宅符,我們本鄉的傳統,主要是防止自然災害。”接著她一個深深鞠躬,“請相信我們,我們不會害人的,一定是這位福澤小姐出現了錯覺,也有可能是她視力不太好……”
冬美躲在北原秀次身後,憤怒叫道:“我沒出現錯覺,我視力也很好,我看得很清楚!”
鈴木乃希仔細觀察著那符咒,麵色也嚴肅了一些,轉頭對鯰川似笑非笑道:“這不隻是護宅符吧?”
北原秀次望向她:“你認識?”
鈴木乃希點了點頭,指著牆上符咒說道:“這個剪紙小人是護宅符不假,出自咒術大全前式部第十一卷,但剪紙小人身上貼的這道符不是,這是除穢符,這麵寫的這是‘一切汙穢皆悉消滅,急急如律令’,而這個印記是蘆屋道滿傳下來的‘九字印’。”
在場的人都沒聽懂,看著那比狂草還草的一行字都在瞪眼,而鈴木乃希挑了挑眉,繼續介紹道:“蘆屋道滿是平安時代有名陰陽師安倍晴明的死敵,據說法力高強,後人也一直是遊走於民間的陰陽師,九字印就是他們這個流派自古流傳的法印,很好認,五橫四縱,代表著‘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九字真言。”
眾人還是沒聽懂,陰陽道在日本已經算是半消亡狀態了,畢竟是科技發達的時代,所謂溝通陰陽已經沒幾個人信了,而陰陽道更是早已托身於神道教和佛教之下,在苟延殘喘中,了解的人不多。
鈴木乃希也懶得再解釋了,直接說道:“我看像是真的,要拿到這樣一張符可不便宜,而且這是咒術大全是明確記載的最通用的驅鬼驅魔符,沒有保家宅平安的作用。”
北原秀次打量了鈴木乃希幾眼,忍不住問道:“你對神秘學感興趣?”
正常人不會對這些感興趣吧?
鈴木乃希給了他一個笑臉,但笑而不語。北原秀次秒懂了,這死丫頭八成以前試著咒過她老爹或是她老爹的那幫情婦,而且八成沒用,所以她現在對這一套不太信了。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他轉頭望向鯰川,看她還有什麼解釋,而鯰川臉色蒼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位客人,我們在這裡住了兩周多了,確實沒有任何異常,貼這些符咒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什麼萬一?”
“就是關於荒木月小姐的鬼怪傳說,主要是安定旅館工作人員的心。請相信我們,住在這裡不會有任何危險,我敢用生命保證!”
鯰川是個儘職儘責的女將,但冬美怎麼也不敢住了,死命的拉北原秀次的衣服:“這裡不對勁,咱們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