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不是想當騎士嗎?如果這真是什麼重傷的強者,你的機會可就來了!”
咣——
又是一下,那層晶瑩的殼層都泛起了裂紋。尼刻好像受到了鼓勵,但薩默爾覺得,這道裂紋恐怕未必是被他敲出來的。
但無論如何,他們是一起來的,如果今天的行為被發現,那他們誰也跑不了……一咬牙,薩默爾也加入了敲擊的工作中,就像之前說的,萬一呢?
咣——
咣——
咣——
……
一聲又一聲,隨著時間緩緩流逝,天邊泛起微光,那層晶殼也越來越薄,裂紋越來越多。
直到某一刻,隨著一道仿佛在靈魂中響起的聲響,它應聲碎裂,然後如同水汽般消散在空中。
“呼——終於打開了。”
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尼刻的精神卻越發亢奮。他看著失去了保護的年輕身影,一抹狂喜從眼閃過。
“等等,先彆急。”
“還要等什麼,你不會現在想反悔吧?”
“當然不,”臉色沉重,但薩默爾隻是搖搖頭,然後舉起草叉:“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但我們肯定已經把他得罪了……”
“所以不管他死沒死,先殺了他,然後再看看他身上有什麼收獲。”
毫不猶豫,在尼刻有些意外但卻讚同的目光中,薩默爾用草叉向著神秘年輕人的脖頸狠狠攪去。
據說施法者隻要思維還能轉動,就能調動魔力或聖力,輕易殺死成百上千的凡人……薩默爾不知道那是怎麼做到的,他這輩子唯一接觸過的施法者就是神殿低階神官,他們也從沒表現過那種強大的力量。
不過萬一呢,誰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什麼來頭。先殺了他再說,薩默爾至少清楚一點,那就是死人,一定什麼都調用不了。
······
如同記憶最深處的那一幕重演,在混沌與迷蒙中跨越遙遠的時空。
萊恩至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直到從長眠中蘇醒他才開始重新了解這個世界。
如今,他又經曆了類似的一幕,隻是這一回,是他自己給自己製造的機會。
“刷——”
思維還不清晰,但利器破空而來的聲音卻讓萊恩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幾乎是下意識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當即伸手抓去。
沾滿泥土的草叉並不鋒利,它未必能刺穿萊恩的手掌,但他依舊繞過了尖端,精準的握住了尖齒與長柄的連接部位。然後在來者瞬間變得驚恐的目光中,他先是向後用力一拉,然後再伸手一送。
咯咯——
手握草叉的薩默爾被突然動起來的萊恩嚇了一跳,但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突如其來的力量就帶著他的身體向前傾倒,而草叉也幾乎同時脫手而出。
下一刻,他看到脫手的長柄已經成為了彆人的兵器向著自己再次襲來。然而失去了平衡的薩默爾根本來不及應對,就被它直接撞在了脆弱的喉嚨上。
伴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響聲,他的喉骨被當場擊碎,然後直接摔倒在地上,發出‘嗬嗬’的喘息聲。一切都發生在兔起鵲落之間,直到一切結束,一旁的尼刻才剛剛反應過來。
“不,等等,這隻是個意外,我是說——饒命,我——”
嗤——
順手將草叉在手中掉了個方向,萊恩精準的把它插進那個試圖逃命的農夫心口,把他的語言不清的說辭堵在了嘴中。
眯起眼,萊恩緩緩打量起周圍,確定了自己此刻的狀況。
沒有一睜眼就看見某位熟悉的原始神,或者其他什麼神靈,更沒有大批圍觀群眾,比如凡人國家的衛隊什麼的……看起來結果還不錯,至少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偏差,不然他恐怕就要刪號重來了。
實際上,在察覺到包裹自己的力量撞進了特殊時空泡中的時候,萊恩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不過這本就是一次嘗試,他也沒有不成功就成仁的決議。
幸運的是,現在一切順利,倒是省下了他的不少功夫。
“很好,計劃第一步,”
從地上站起,伸了個懶腰,萊恩一時間感覺自己的心靈都活躍了不少。
此時朝陽徹底從地上升起,這處巨大的坑洞也變得明亮起來。
看向一旁手捂喉部,身體下意識的抽搐,血液從嘴角不斷流出的薩默爾,萊恩沒有什麼同情之意。不管為了什麼,既然敢對他動手,那想來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嗯,再次做‘人’,我需要先解決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以及我要去乾什麼。”
第一個問題很好解決,用人話講就是給自己起一個新名字,畢竟他不可能用‘萊恩’這個稱號光明正大的在人間行走,所以改個合適的稱呼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於是沒有經過什麼思考,萊恩隻是改了一下讀音。從現在起,他就叫‘艾文’了。至於身份……那就是隨便什麼落敗家族/學派/組織的繼承人什麼的,假如這個時代已經有上述種種的話。
至於第二個問題……
揉了揉額角,萊恩也有點頭疼。
因為不巧撞上了那個時空泡,以至於他如今的落點和落下的時間都被大大改變了。在他原本的計劃中,他是打算直接降落在銀月城附近,從那裡開始自己後續的打算……但現在哪怕白天沒有星象可以辨認,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在大陸南邊,而是在偏北一些的方向。
大陸北方,萊恩對這裡不能說完全沒有印象,也基本沒什麼概念,畢竟在之前,這裡完全就是荒無人煙的原始大陸。所以想要解決這個難題,那就隻能犧牲一下這個敢來找自己麻煩的家夥了。
用草叉的尖頭做筆,以那個死者的血液為墨,在一旁痛苦掙紮者驚恐的目光中,萊恩如同邪教徒一般繪製了一個看起來就很可怕的陣紋。
然後他微笑著走上去,輕鬆的解決了薩默爾的無用掙紮,然後把對方扔到了陣紋的中央。
隨著陣紋亮起,以某種特殊的形式,死者血肉中的血氣被源源不斷的轉化為了可控的精神力。就如同一場原始的燔祭那樣,隻不過沒有自然靈來接受祭品,這種混雜著生靈怨恨的精神隻是被作為一種動力,觸動了無處不在的淺層魔網。
隨著一陣靈光閃過,巫術【高等偵測思維】被輕易的施展出來,而這也是薩默爾多活了一會的唯一價值。
如同一段影片一樣,大量有用或沒用的信息從萊恩的眼前閃過。儘管這些大多是毫無價值的內容,但即便是作為一個底層農戶的認知,也還是讓萊恩了解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教會,邪神,神血貴族,巫師……”
“新曆,以雅典建立為標誌,以星空運轉為標準訂立的曆法……”
“神眷之國,奧林匹亞……天後的聖所阿戈斯……血祭,天災……北方信仰邪神的蠻族,號稱萬物有靈,皆可成神?”
“還有圖林根城,這是雅典勢力範圍最北方的城邦……這座城市最近變化很大,因為雅典國王與【翡翠之環】煉金會簽訂了協議,導致煉金產物從都城逐步流出——這又是什麼情況,卡俄斯世界的人類這麼猛,已經自己憑空研究出這種程度的煉金作品了嗎?”
一個又一個不知道該算驚訝還是驚喜的消息從記憶中流出,實際上,萊恩都有點不可思議,他沒想到自己隨便薅的一個凡人居然還見識不淺。
不過他沒空關注對方的愛恨情仇,又是為什麼了解這些和他本人根本沒什麼關係的信息,他隻是把目光鎖定在了這個【翡翠之環】煉金會上。
從無到有發展出煉金術這要是個神還好說,人類是怎麼做到的,他倒是要好好……
正在思索間,萊恩瞬間被記憶中的內容吸引了注意。
那正是他之前想要了解的內容,也就是煉金術的發明者,也是【翡翠之環】煉金會的會長。
“……?”
緩緩的打出一個問號,萊恩再一次覺得,這個世界還真是有意思。
“……一位出自厄琉息斯城外村莊的孩子,後來前往大陸東南方求學……在康得尼亞城學到了巫術的奧秘,成為大巫師後拒絕了白塔的邀請,獨自鑽研巫術奧秘。”
“終於,在不知多少次失敗以後,他提出了‘萬物等價’的概念,認為世間一切都可以相互轉化,並親自完成了‘點石成金’的壯舉,徹底開創了煉金術的流派,而他的名字也因此在諸國間流傳……”
“嗬。”
低笑一聲,眼前的記憶走到了儘頭,萊恩給了這個倒黴的家夥一個痛快,然後拍了拍衣擺。
“大煉金師赫爾墨斯,很好,這麼有意思的展開嗎……果然,適當下線,有助於世界發展。”
微微一笑,萊恩決定先去最近的圖林根城看一看。
記憶終究隻是記憶,【高等偵測思維】也不是【靈魂洞察】或者【記憶編織】之類的高級巫術。當然,也許在他掉線這段時間,有人發明出了什麼更厲害的低級巫術也說不定,反正他這個版本的記憶的瀏覽就像看書一樣,不僅沒什麼插圖,而且給出的結果不分主次,九成九都是冗餘。
總之古人……後人說的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萊恩還是打算用自己的眼睛,去親自見證一下這個和原本曆史相比已經不知偏移了多少的神話世界。
……
注1:關於古希臘時錢幣的名稱說法不同,這裡取用金幣為斯塔特(stater,),銀幣德拉克馬(Drachma,也有金製的,但銀幣更多,現在希臘貨幣也叫這個名字),銅幣雷普塔(LePta,嚴格的說是輔幣,不是銅幣,但這裡就當它是銅幣了。同樣,現代希臘也用這個名字)。至於換算比例,以本書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