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拂,水潭的聲響清脆動人。荼蘼花的香氣在鼻尖環繞,可帕裡斯卻沒有絲毫享受的心情。
帕裡斯,特洛伊國王的二子,赫克托爾的兄弟。
他更是有著世所公認的俊美外表,能輕易讓彆人為他動心。
然而此時此刻,躲在水潭旁邊的灌木中,帕裡斯的心情格外的興奮。
也許是因為定數的參差,也或許是其他的什麼影響。
這位原本命運中影響了整個世界的凡人至今沒有什麼太大的名氣,至少沒有什麼神明給予他青睞。
本應被女神選中,作為決定金蘋果歸屬的人;本應直麵三個獎勵,在智慧、權利與美人中抉擇。
一笑令數十萬大軍消去殺意的海倫本應該是他的妻子,赫克托爾死後,他也一度有資格繼承特洛伊的王位。
然而現在的帕裡斯什麼也沒有,甚至為了讓他遠離危險的戰場,還提前被打發離開了要塞周遭。
這看似是保護,但這同樣是一種恥辱。
沒有哪個王國的繼承人會逃避戰爭和生死,至少在表麵上,這個時代的王族沒人會這麼做。
憤怒卻又無力改變,畢竟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實力。
於是惱怒的帕裡斯離開了給他準備的營地,漫無目的的遊蕩在山間。
也許是巧合,當午睡過後的醒轉的檔口,帕裡斯卻意外的發現,在自己的身邊好像多了兩個不一般的家夥。
“……”
“……那地上的人和天上的神啊,隻要是我給他們織成的成品,就沒有不想見到它麵目的……”
每一個字都是這麼清晰,帕裡斯不由趴在灌木叢的縫隙中對外偷看。
一個醜陋蒼老的女人,以及一位黑衣銀飾的青年人。
但無論是哪一個,帕裡斯都知道這恐怕不是常人。
在那個老女人的身上,在阿特洛波斯的眼神間,他清楚的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高傲與不屑,就像貴族看待腳下的平民,又或者國王對待身邊的侍從。
不等於殘忍或邪惡,也可以寬容和仁慈。
隻是這種‘仁慈’的理由,絕對不是善良。
“真沒想到,隻是一次午睡,居然能夠遇到這種事情……”
“他們是什麼人,這個男的莫非是某位鼎鼎大名的半神英雄,隻是我沒有見過。”
“至於這個老家夥……莫非她是邪惡的巫師嗎?”
默默躲在一旁,在帕裡斯的印象裡,神官們所描繪的巫師就是這樣的。
或高傲,狂妄的在某些方麵妄圖和神靈媲美。
或陰冷,醜陋的麵容下藏匿著禍心。
又或者肮臟孤僻,數十年不洗一次澡,以泥沼和穢物為食。
用鼻子嗅了一下,空氣中隱約透露的腐朽與直達靈魂的惡臭再次印證了這種可能。
難怪會出現在這些偏僻的地方,果然巫師都是如此邪惡。
“……不過不管是什麼人,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要是天上能掉金子就好了。”
努力藏好,帕裡斯默默豎起耳朵。
這個老巫婆的本事他聽過了,那這個年輕人的呢?
哪怕是隻是互相吹捧攀比,也權當打發無聊的時間。
“……”
“……至於我,你既然宣稱自己的織品如此出色,那作為一位優秀的匠人,我的作品又怎麼遜色呢?”
聲音從小譚便傳至灌木,萊恩的聲音清晰可聞。
“給泥俑點上眼睛,諸神就無法將他們與生靈分開。”
“在天上畫一個盤子,光明就真的來到夜晚的人間。”
“搭建一棟屬於我的屋子,世間知道的都爭先效仿……阿特洛波斯,這就是我辛苦多年的技藝了。”
依舊沒有謊言,就像命運女神隻是描述了自己的實情一樣,萊恩也同樣如此。
隻是最初的‘泥俑’誕生,世間才有生命存在。
如果沒有他畫的盤子,也不會有太古時夜空中的光明。
至於他建起的房子,世上至今也不過隻有一個合建的仿品,隻是阿特洛波斯大概沒有是無法從命運中窺得了。
“……年輕人,有的時候,還是實事求是比較好。”
眼神漸漸無法維持虛假的溫和,阿特洛波斯確定,麵前這個人類就是在瞎扯。
開玩笑,不要說做到他話中描述的超凡技藝,哪怕他隻是一個聞名一國的知名匠師,也不可能在命運中存在感弱的如同沒有。
“尊敬年長者,有時候不是一件壞事。”
眼神撇過一旁的灌木,阿特洛波斯緩緩的說道:
“說話謙虛一點,或許能少給自己惹來些無端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