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對突然間得知噩耗的家屬各種痛苦難過的表現見怪不怪了,眼前的女人獨身一人跑前忙後,現在又是臉色慘白的模樣,理解地暫時沒有開口,手已經準備去拿桌子上放的紙巾盒了。
女人細巧的手腕撐著額頭,看不到她的臉,過一會兒她猛地抬頭反倒把正考慮該如何安慰的醫生嚇了一跳。
“那麼是良性還是惡性的?”她的聲音很平靜。
醫生說還是要先轉外科,給專家做進一步分析,建議儘早入院觀察配合治療,不能拖拉。
張美麗很乾脆地去辦住院手續了,醫生目送她繃得筆直的脊背遠去,輕歎一聲。
上上下下忙完一看時間,都快中午了。她在房裡跟父親說了會兒話,對病情敷衍過去,然後借口洗臉就出去了。
張成新還燒著,沒顧上提醒她房間裡就有衛生間。
德正醫院環境好,住院區挺寬敞,沒有彆的醫院那麼擁擠。張美麗尋到那層的衛生間,裡麵沒有人。隔夜妝粘在臉上很不舒服,拿出紙巾沾濕了,彎下腰湊著水龍頭擦了很久很久。
沒有卸妝液可用眼妝就比較頑固,眼睛弄得生疼,她突然趴在水台上壓抑地哭了起來。
以前也不是沒有偷偷地想過如果沒有這個父親就好了,麵對那樣的母親時又發泄般地說過他不是我爸爸就算死了也不關我事這樣的狠話,可是真正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想到父親的好處又更多。雖然他對不起媽媽,可是從來沒有虧待過她,也是真心愛她的。
曾經還自欺欺人地想沒有完全和父親斷絕關係是因為怕夏雪情得到自家的財產,現在才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就算父親是個窮光蛋她還是不會離開他的。年少時那個完整的家一直還住在她的心中。
張美麗越是想宣泄一下越是無法停止心頭那種恐懼又委屈的心酸,她的眼睛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東西,頭也痛得發脹,若不是兩個手臂死撐著大理石的台麵她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這時她包裡的手機響了。
她把手機掏出來,使勁揉了揉眼睛才漸漸看清屏幕,見是孔銘的來電,鼻子頓時酸的發澀,原來快止
住的眼淚又一下子像泄洪一樣湧了出來。
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見的偏偏就是他,她寧願獨自靠著冰冷的瓷磚牆也不願意找他,雖然他一定有溫柔寬慰的懷抱給自己。
張美麗握著手機捂住臉,肩膀不停地抖動著,任手機不死心地在手中振動了好久。
醫院的清潔工走進衛生間在門口撞到一個女人,明明沒多大勁,那個穿著優雅的女人就晃了晃,背貼在了牆上。
她明顯在走神,作為被撞的人條件反射地輕聲說了個“對不起”,嗓子是低啞的。
走廊上又傳開了手機的振動聲。
舉起手機剛想將它拆了電板,手動了動,反而把它翻開了。
“是我,”對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有事嗎?”她極力想裝出平時的樣子。
“想問你晚上有沒有空,莫莫今天生日。”
“這樣啊,抱歉我忘了……”真糟糕,為什麼她有道不完的謙?張美麗深深吸了口氣,表情呆滯,眼睛無神,“我有事不能參加,禮物日後補好嗎?”
她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虛弱的像初愈的病人。
白瀾錦聽出不對勁:“你怎麼了?”
“沒有……”她的聲音低到快聽不見,真的是累得不想講話。
他識相地換了個話題:“吃過飯了嗎?”
“我不想吃。”
“那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