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話,再看到這個小盒子,他覺得很痛,又不知是哪裡痛,痛得他快要站不住。
那時候,他們的結合沒有親朋的祝福,他知道草草地領個結婚證委屈了張美麗,看她倔強的性子,他知道她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他當時沒什麼錢,買不起很貴的鑽戒,隻儘自己所有買了一對很簡單的小鑽戒,在結婚當晚送給她。儘管他們現在可以買下整個珠寶店,但這對戒指保存著最美好的回憶。
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可能隻是他自己的美好回憶,左手上一直戴著他那枚戒指,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她手舉累了,仍不見他來接,於是笑笑,低聲自語:“不要就算了,我也用不著。”說完就從窗口拋了出去。
這時他們背後有人喊:“孔先生,門口有人找您,說是您朋友。”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沉著臉越過她走開了。
張美麗站在那裡,
呆呆地,也不知過了多久,有個朋友來拍她:“美麗,怎麼結個帳這麼久,等半天,她們叫我來喊你。”
猛地收回含在眼裡的濕潤,她慌亂地回頭:“沒事,我就來。”
等電梯的時候,朋友說:“我剛看見你先生。”
“是啊,我叫他應酬完早點回家,”張美麗低著頭看自己的包。
“你先生真的算不錯哦,我結婚沒多久我老公就嫌我嘮叨,現在也不管他了。”
“恩。”
“你們是大學同學,那時候蠻純真的哦,可能感情真的會比較好,”朋友自顧自分析著。
張美麗按了下樓的按鈕,“剛才我突然很不舒服,可能胃病犯了,你幫跟她們打個招呼,我就不上去了。”
匆匆跑出酒店,繞到後麵,她不顧漂亮衣服和高跟鞋,鑽進草叢中,趴在泥土地上。
“怎麼找不到呢,”她急得哭出來,怎麼也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見到他等在家門口的身影,沒有他的電話,好像真的得到了想要的單身生活。
夜深了,張美麗這陣子睡得很淺,很快又被驚醒。
她做了個噩夢,卻又記不太清,好像在夢中誰都不理她,很恐懼,到處找認識的人,之後就記不得了,印象最深的是她抓住孔銘的衣服卻被他甩開,冷漠地消失在人群中。
她坐起身,餘光看到手機屏幕亮了,有個電話正接進來,是不認識的號碼。
想也沒想就接起來,接通對麵並沒有聲音,她潛意識就知道是誰,手心立刻出了層薄汗。
兩人都不說話。
終於他開口了:“美麗,這麼晚有沒有吵到你?”
“說句話好不好?”
聽筒那邊隻有小心翼翼的呼吸聲,他對空氣寂寞地說:“我聽不到你的聲音,很難睡著。”
“打掉孩子的事,我不怪你,你不要自責。我感到生氣的是,你不想要,可以跟我說,這種傷身體的事……最起碼,我可以你陪去啊……”
她屏住呼吸,手有點發抖。
“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感到這麼痛苦,我也不想你難過,這個周末我休息,有時間的話,你來家裡,我給你簽字。”
“……”
“晚安。”
忙音手機從手裡滑過,雙眼
可以看見隻有靜寂、幽暗、冰冷的家具,她兩腿蜷起來,兩臂緊緊地抱住膝,把臉埋進膝蓋裡,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
張美麗平時和那些富太太一起吃吃玩玩,絕口不提離婚的事情。對於像餘小圓段蓉陽白瀾錦這些掏心掏肺的朋友,卻不太想見麵,覺得很難堪。
她很後悔把她和孔銘離婚的事情告訴白瀾錦,這件事女人之間懂得互相理解,都無條件地支持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很生氣,怪她當初為什麼這麼草率地就和孔銘結婚,卻不找自己商量。
“那時候年輕衝動,想不到那麼遠,”她隻好這麼說。
而且當時看到那個青澀的男生一臉幸福快樂的樣子,興奮地拉著她的手去拍結婚照去領結婚證,那麼天真單純,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聽她這麼說,白瀾錦又是一陣莫名生氣。
但是他請她吃飯,她還是去了,打扮得神清氣爽,開開心心。
他問她離婚的事情怎麼樣了。
她說挺順利,就等著周末簽字了。
他問以後打算怎麼辦。
她說照顧爸爸,再以後就出去散散心,然後找點事做。
說話間她耳墜上的鑽掉在地上,張美麗拾起來,一邊把兩隻耳墜解下來,一邊說孔銘最喜歡給她買耳飾,這枚斷了就算了,以後也不戴了。
“不知道耳洞會不會封起來,”她笑笑,“封起來也好,本來就不是我自己要打。”
白瀾錦卻說:“你戴耳飾很好看,等下去買一個吧。”
這意思就是要送她,他們之間不存在客氣,她想了下便點了頭。
兩人慢慢地開著車,聊著聊著來到一家高檔商場,優哉遊哉隨便逛逛走走,最後她相中一枚彆致的珍珠耳釘,珍珠周圍鑲了一圈碎鑽。
“這款是本品牌冬季限量款,全球隻有500枚哦,”導購員戴著白手套給他們展示珍珠的光澤,“我們店就配到3對。這對是之前一個客人訂的,還沒拿走,如果您要話可以馬上幫您預訂,最遲個一月內就可以到貨。”
“我試試看,自己來就好,”張美麗接過耳釘戴上,抬起頭,“怎麼樣?”
他撩了一下她的長發,露出溫柔的笑容,點了點頭。
張美麗沒防備被他做了這樣曖昧的
動作,不自然地換了個站姿,把頭轉向導購員:“那就它吧。”
白瀾錦去付了定金,兩人都留下聯係方式,導購員說貨到了就會通知他們,到時候直接把餘款從白瀾錦賬上劃走,經過確認就可以把東西取走了。
時間過得很快,沒留神就到了周末。
張美麗一大早就起來洗了個澡,化妝挑衣服,收拾好在穿衣鏡前深呼吸下,把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放進包裡。
開車到那個高檔小區門口,門衛是認識她的,跟她打招呼:“孔太太,這次出去旅遊這麼久啊!”很反常的,她沒理他,徑自開進去了。
在再熟悉不過的房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大樓裡明明開了中央空調她卻手腳冰冷,剛要按門鈴,門就打開了。
因為不上班,他穿得很休閒,頭發也沒平時那麼規整,有些淩亂。這樣子他看上去顯得很年輕,張美麗瞬間還以為看到了初識的那個男生。
分開不過月餘,兩人便生疏地如同陌生人,他站在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像對其他人一樣。
最終還是孔銘打破僵局,平靜地說:“你來了。”說著讓到一邊,讓她進去。
張美麗坐在自己親手挑選的沙發上,卻坐如針灸。旁邊單人沙發裡男人正拿著離婚協議,一條條地看,有異議的地方就讀出來。
她不知道他何時變得這麼斤斤計較,有些她覺得不重要的地方也上綱上線,就好像,把她當成了他在法庭上的被告。
屋子裡開了暖氣,不停的爭辯讓她感到很煩悶燥熱。她一進屋孔銘就到廚房弄了一紮鮮榨果汁,倒了杯放在茶幾上。在他看文件的空當,她無事可乾,再加上渾身的不舒服,於是拿起手邊上的果汁喝了幾口。
她咂咂嘴,抬頭正對上從文件後麵投過來的幽深目光,抱怨道:“有點怪味,橙子是新鮮的麼?”
“是嗎?”他又低下頭,“可能橙子品種不同。”
她懷疑是自己味覺出現了問題,又喝了好幾口。
最終確定了協議,紙上也被修改了不少地方。他說最好還是重新打一份,她同意了。
“那你等等,”孔銘走進書房,關上門。
張美麗倚著沙發定定地等,很茫然地看著家裡,這個房子
她並沒有要,想著自己等下出去就再不會回來,心卻像死了一樣。鬨著要離婚是自己,看著他平靜地同意一條條離婚協議忍住不哭也是自己。
好想睡覺……
是太累了吧,她不自覺地順著靠背慢慢滑下來,頭腦一團亂,溫度偏高的室外更讓人犯困。理智讓她趕快站起來,再累也不能在這裡睡著,她不想在他麵前丟臉,可是她動不了。
她隱約聽到書房門打開,還沒想清楚男人的臉就出現在麵前。孔銘在沙發前蹲下,拿著離婚協議書,像上次那樣在她眼下堅決地把它撕碎,紙屑片片落到地上。
他伸出手撫摸她的頭發,撫摸她的臉龐,眼中深情再也藏不住,輕輕地用肯定語氣問:“困了嗎?”
她說不出話,緩緩地幾乎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和眼睛上,讓她完全進入昏睡。
看著妻子安然地躺在自己麵前,很乖很聽話,不會鬨著說要分開,男人終於按捺不住激動把她拉入懷裡,慢慢地搖晃著。
媽媽得知張美麗要和他離婚,很高興,直催促他儘快去辦手續,還念叨說當年就告訴過他張美麗和他在一起隻不過是騙他,是他自己執迷不悟,被騙了這麼年。
餘小圓說美麗不太可能改變主意,有次酒會上偶遇段蓉陽,也說他們兩人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不管怎麼樣會支持好友的決定。
而家裡……他不敢開口,他們一定會很開心地給他安排新對象吧,根本不會有人站在他這邊。
可是不管彆人怎麼說,他都不會放開她。
他抱緊懷裡女人,誰也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