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182(2 / 2)

他最終在親族未寒的屍骨邊自絕而死。

行刑結束,在少帝的百般哀求下,莊氏一族的屍骨沒有被當做煉丹的薪柴燒毀,而是被草草裹著扔到了亂葬崗。

無數橫死的屍骨堆積在一起,形成了衝天的怨氣,莊宴的魂魄在死後並未輪回,被濃烈的怨氣滋養著,神智蘇醒,化作了凶猛的厲鬼。

他回到公主府,將長公主活生生地撕成碎片,連她的神魂一並碾碎,聽命於長公主的爪牙們也沒能逃脫慘死噩運,數百人一夜之間葬身於滔天的血光與火海之中。

隻是幾個與長公主狼狽為奸的厲鬼十分狡詐,連夜逃走了,為了複仇,莊宴來到靈照鬼城,被無定老祖收為弟子,並不惜用煉魂的手段快速提升修為。

每一次煉魂都會使莊宴的神魂陷入極度的痛苦之中,又因為親族的故去太過慘痛,死後的莊宴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冷酷多疑,直到幾十年前去了陵遊界,結交了一位好友才有所好轉。

聽到“好友”兩字,桃卿的心驀地一顫,他當然能知道同喜所說的人就是他,他是莊宴這麼多年來唯一的朋友。

對於莊宴來說,他很重要,而上輩子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縱使他朋友很多,他最喜歡的人也依然是莊宴,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師尊和莊宴了。

他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莊宴的事,可換來的結局就是他死在了莊宴的手裡。

他想不明白,也沒法想明白,如果莊宴不是為了城主之位,那又是因為什麼?哪怕他被煉魂折磨得狂性大發,喪誌理智,如果他沒有絲毫殺了他的想法,也不會在瘋狂中對他動手,反之則說明莊宴早就對他心存殺意。

桃卿心裡亂糟糟的,嗓子裡堵得厲害,有些哽咽,卻又不是真的想哭出來,不上不下的。

現在他既痛恨莊宴,卻又傷感於他慘痛的過去,如果是上輩子,他恐怕早就會心疼地撲進莊宴懷裡,抱著他大哭一場了。

其實他對莊宴的情感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可過去數十年莊宴對他的影響太深了,以至於時至今日,他仍然做不到無動於衷,還會被同喜悲愴痛苦的哭聲感染。

同喜嚎啕大哭著,已經把他所知道的都講完了,清玄仙尊收起仙術,抹掉了他關於今日有人到訪祖墳的記憶,將他放走了。

裴之渙有些擔心桃卿,他已經許久沒有作聲了,便問道:“卿卿,你怎麼樣了?”

“我?”桃卿回過神,不願意讓裴之渙擔心自己,隻搪塞道,“我聽到外麵有動靜,出去看了一下,原來是九郎在走動,沒什麼的。”

他懷中的幼兔聞言看了他一下,舔舔他的手指,換了個姿勢繼續窩著。

裴之渙聽出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但沒有哭音,便沒戳破桃卿的借口,隻溫聲安撫道:“那就好,我隻是擔心你會太過傷心,又或者對莊宴產生動搖,他的經曆並非由你造成的,你無需介懷於心。”

他請卿卿聆聽莊宴的過去隻是為了尋找上一世的線索,而不是讓他們兩個和解,他絕不希望卿卿原諒莊宴。

“我明白,我不會對莊宴心軟的,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桃卿軟軟地回應著裴之渙,又與他聊了許久,問過他的近況,確認他一切安好,才總算放下心來,斷開了傳音。

與之渙聊過後,桃卿的心情好多了,但心裡還是有些發悶,索性抱著幼兔出去散心,席地坐在了雲水邊,出神地望著水麵之下的風景。

他是獨自出來的,沒有叫樂正蘭漪或宿雲涯陪他,因為幼兔不喜歡他們,一見麵準要鬨騰起來,為了陪幼兔多玩一會,他就自己出來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危險,神夢山中沒人膽敢作祟。

雲水的水麵被風吹動,泛起層層漣漪,幼兔趴在雲邊,雪白的絨毛與雲幾乎融為一體,好奇地用小爪子撥了撥水麵。

水麵冰冰涼涼的,幼兔盯著看了一會,伸出小腦袋舔了舔水麵,忽然一陣波浪湧動,“嘩”地淋了它一身水,它瞬間成了落湯兔。

幼兔甩掉了身上的水珠,委屈地跳進桃卿懷裡,桃卿被它逗得笑起來,用法決將它烘乾了,隨後忽地發現幼兔被淋濕不是意外,而是雲水中有人上來了。

一道身影從水中浮現出來,紅衣鮮豔而招搖,襯著鵠峙鸞停的挺拔身姿。

他抬起頭,露出俊美妖異的眉眼,神色本是極為冷峻的,但是在看到桃卿後,他的表情迅速柔和了下來。

他無疑是喜悅的,卻又不得不壓抑著心中的渴望,不敢太過接近桃卿,低聲喚道:“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