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227(2 / 2)

莫不臣昏迷之後,寶石密林的禁製就自動解除了,白鹿可以自由地出入,便馱著桃卿走出了密林。

神國的興衰與莫不臣的狀況息息相關,如今莫不臣命若懸絲,神國亦變得殘敗不堪。

他們在高空中漫行,桃卿向下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斷壁殘垣、坍塌地陷,萬物化為枯骨,焚燒的白色神火漫天蔽野,將昔日的樂園淨土變成了炙熱的活地獄。

看著下方的生靈塗炭,桃卿目露不忍之色,白鹿見狀,馱著他落在了地上,吹出神力的吐息,一點點地修複著神國。

修複神國對莫不臣身體的恢複同樣有好處,桃卿也一起幫忙,隻要他麵對的是這些可憐的凡人和小動物,就想不起自己是在幫助莫不臣,否則他不捅他一刀就不錯了,更遑論使用自己的力量幫他複原。

隨著時間流逝,莫不臣逐漸恢複,神國不再完全封閉,而是會定期打開一條縫隙,將龐大的願力吸納進來,加速莫不臣的複原。

這時桃卿也可以吸納屬於他自己的願力,他在小界的信徒越來越多,所能得到的願力也就越多,利用這些願力,桃卿的神道進步神速,隻是可恨這些神術道法還是他跟隨莫不臣學的。

桃卿的神道修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在縫隙打開時觀望外麵的情景了,有了這樣能力,他最先觀望的人就是裴之渙,卻驟然得知了一個噩耗——

清玄仙尊已經消散了。

他觀望外界時,恰好趕上裴之渙的生辰,裴之渙卻全無任何慶祝之舉,獨身來到洞天,走到桃花林的深處,站定在一座衣冠塚之前。

他的眼神空曠而死寂,像極了當年的清玄仙尊,取出隨身攜帶的酒壺,在衣冠塚前灑了下去,而這時桃卿也看到了墓碑上所刻的字。

——清玄。

墓碑上刻的是“清玄”二字。

桃卿瞬間眼前發黑,腦子裡“嗡”的一聲,兩腿一軟,險些站不住了。

他慘白著臉,搖搖晃晃地靠在寶石林的樹乾上,不過短短一瞬,視線已經被淚水浸得模糊不已。

在巨大的悲痛中,他的喉嚨最初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什麼哭聲,無聲地落淚許久,而後哭聲越來越大,到最後已是肝腸寸斷,疼得好似要死去了一般。

而在極度的悲痛過去後,就是極度的恨意,桃卿不顧一切地衝到莫不臣身邊,抽出法劍想要和他同歸於儘,卻被白鹿死死地叼住了衣擺,不斷地安撫他,讓他冷靜下來。

理智回籠後,桃卿抱住白鹿放聲痛哭,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殺莫不臣,否則還會連累白鹿,可在情感上,他還是痛恨自己無能,不能親手殺死莫不臣為清玄仙尊報仇。

他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哪怕是莊宴,也沒有讓他恨到這般地步,以前他從未想要殺了莊宴為自己報仇,可現在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莫不臣。

桃卿抱著白鹿,眼梢依稀染著淚痕,疲憊地睡著了。一連數日,他都是哭著醒來又哭著入睡的,再加上不飲不食,整個人熬得瘦了一圈,麵容也蒼白而憔悴。

但消沉過後,桃卿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清玄已經不在了,他就更要振作精神,回到之渙的身邊,他知道之渙非常需要他的陪伴。

桃卿還記得裴之渙在祭拜清玄仙尊時的眼神,沒有絲毫活人該有的生機,比起他最初見到清玄仙尊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憑那一個行屍走肉般的眼神,桃卿就知道裴之渙的狀況一定好不了,於是在神國又一次敞開縫隙吸納願力時,他最先觀看的還是裴之渙。

這次隻看了一眼,桃卿就驚得麵無血色——裴之渙不知用的是什麼修煉法子,竟然將自己浸泡在一座血肉池子裡,一身道袍被鮮血浸腥紅,還要用匕首割下自己的血肉,和滿池的血肉混合在一起,以此吸收池中的靈力,使肌理再生。

這一定不是什麼正統的修煉手段,哪怕不是邪修的,肯定也和妖修脫不了乾係,桃卿急得團團亂轉,卻傳遞不出消息阻止裴之渙,正在此時,一道人影走進了血肉池,衝過去就給了裴之渙一拳。

“看看你這是什麼鬼樣子,真叫本座替桃卿感到惡心!”

出乎意料,揍了裴之渙的人竟然是樂正蘭漪,隻見銀發藍眸的少年居高臨下地站在池邊,看裴之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什麼臟東西,充滿了輕蔑和厭惡。

他鄙夷地大罵道:“你和宿雲涯都是什麼狗東西,一個個的趕著發瘋狗病?他發起病來要強渡太淵之劫也就罷了,你這又是做什麼?把自己全身的血肉換成妖修血肉?你想過你會變成什麼鬼德行嗎!”

他口中罵個不停,仗著自己成功突破到了大乘期,比裴之渙修為更高一籌,強行把他從池子裡拎了出來,像是扔死魚地扔了出去,發出“嘭”的聲響。

裴之渙緩緩站了起來,血衣凹凸不平地貼著他的身體,可以看得出他渾身上下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缺口,都是被他自己挖出來的。

桃卿看得心裡一顫,既生氣又想哭,想罵他為什麼這麼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卻又心疼得張不開嘴。

裴之渙擦了擦血跡,對樂正蘭漪說:“我彆無選擇,我吸納的靈氣太多,身體承受不住,唯有換成強韌的妖修血肉才能維持現在的修煉速度,衡常和我的情況也差不多。”

樂正蘭漪怒:“少給本座鬼扯,修煉速度太快了你們就不會放慢點?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才滿意?”

裴之渙閉了閉眼睛,聲音蒙上一層冷意:“我可以等,但卿卿等不了。靈虛魔尊,我敬你是前輩才不願與你爭執,可若是你執意對我的修煉方式指手畫腳,就休怪我下令將你驅逐紫霄派。”

樂正蘭漪嗤笑一聲:“你以為你當上紫霄派的副掌門就能在本座麵前逞威風了?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在本座眼裡你依然屁都不是,你以為本座願意管你和宿雲涯的死活?本座這麼做全是為了桃卿!”

“你彆覺得全天下隻有你們兩個才在乎桃卿,本座、顧雪庭、孔致、崔覓還有仙魔兩道那麼多人,哪一個不是在為了解救桃卿日夜奔走,可誰像你們兩個尋死覓活的?”

“你們兩個把自己折騰死了不要緊,可到了那時最傷心的人就是桃卿,已經死了一個清玄仙尊,要是你也沒了,桃卿得難過成什麼樣?他怕是連死的心也有了,你有為他想過嗎?”

聽聞此言,裴之渙渾身一震,沉默良久後,他啞聲開口:“你說得沒錯,為了卿卿,我應當更加愛惜自身。”

觀望著這一幕的桃卿眼睛微紅,拚命地點頭,欣慰地看著裴之渙揮出一道靈力,徹底毀了血池。

血池倒塌後,神國的大門縫隙合攏了,桃卿這一次隻能看到這裡,而隨著時間流逝,他就能漸漸地看到更多人了。

譬如師尊顧雪庭,他如今和孔致到處奔走,拉攏更多同盟,以對抗神道和莫不臣。

譬如幼兔,它的傷勢已經痊愈了,如今暫時被合歡宮養著,因為太過思念桃卿,時常不吃不喝,餓瘦了許多,不複以前的圓潤。

它睡覺隻肯睡在桃卿的衣服堆裡,經常顫著小小的身子驚醒過來,黑葡萄似的眼睛裡時常蓄滿淚水,看得桃卿心疼不已。

譬如宿雲涯在被樂正蘭漪勒令停止強行渡劫後,又沉澱了數年時間,終於等到了時機成熟之時,耗費三個月,成功製服了凶暴的仙劍,令其認他為主。

有了仙劍太淵,宿雲涯的戰力更是攀升了數個層次,他本就有殺神之名,而在仙魔兩道和神道開戰後,更是將數個神道門派殺得血流成河、滿門被滅,聲名震怖數個大界域。

相較之下,裴之渙上戰場的次數相對少一些,主要是留在後方專心突破境界。

在獲得清玄仙尊的記憶後,如今的他是世上唯一有希望突破到渡劫期的人,也隻有突破到渡劫期,才能與莫不臣一戰。

就這樣,外界足足過去了二十年。

神道和仙魔兩道勢如水火,戰況愈演愈烈,以至於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一切的起因乃是二十年前清玄仙尊和莫不臣的一戰。

那一戰驚天動地,最後以莫不臣的落敗而告終,無人知曉另一個仙道修士是誰,但重傷了神夢道主,神道修士豈能善罷甘休,就這樣與仙道結下了仇。

後來他們又了解到莫不臣在重傷前曾和桃卿待在一起,便派人圍了合歡宮,企圖逼迫合歡宮交出桃卿。

當時孔致和顧雪庭都不在宮中,花問仙緊急求助了樂正蘭漪,時值樂正蘭漪突破至大乘期,便由他親率黑麟衛來到合歡宮外,大肆殺戮數千神道修士,一個活口都沒留下,手段極其殘忍。

如此一來,神道和仙魔兩道都結下仇怨,大戰就這樣開始了。

很快,戰火遍布了陵遊界的每一寸土地,至今持續了十數年之久,乃至其他大界域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每天都會有許多人死去,桃卿不敢再看,隻要多看一眼,就會揪心不已。

他開始頻繁地做噩夢,夢見身邊的人死去,甚至還夢到了轉世後的莊宴。

夢中的莊宴在轉世後隻是個凡人,身體孱弱,窮困潦倒,年紀輕輕就死在了戰亂裡,屍身被受驚的馬踩得血肉橫飛。

“呼、呼……”

桃卿自噩夢中醒來,今晚他又做了莊宴慘死的夢,這讓他再也忍不住了,趁著縫隙開啟的時機,他立刻取出覓魂珠注入靈力,尋找起了莊宴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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