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229(1 / 2)

麵對莫不臣的逼迫,桃卿自然不會屈從,兩人很快就不歡而散了。

這回桃卿強忍著沒有再對莫不臣動手,而是轉身就走,莫不臣搖搖晃晃地起身欲追,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沒走幾步就跌坐下去,隻能望著桃卿越走越遠。

白鹿在原地踏了幾下蹄子,心中躊躇,不知自己該留下來照顧莫不臣,還是趕緊追上桃卿。

“去找他,我這裡用不上你。”莫不臣閉上眼睛,將身體蜷縮起來,遮住虛弱蒼白的麵孔,“說不定又哭了。”

白鹿當然知道他說的後半句話指的是誰,便不再猶豫,轉身離去,飛快地追上了桃卿。

桃卿的眼尾有點紅,但沒有哭,而是氣的,正坐在花叢邊憤憤地咬著蜜餞出氣——他揍不了莫不臣,也不想毀壞其他東西泄憤,就隻好把蜜餞當成莫不臣的肉來啃。

白鹿走了上去,貼著他趴了下來,將頭枕在他的大腿上,示意他摸摸它的毛紓解心情。

它的身體既暖和又毛茸茸的,桃卿一怔,輕輕地撫摸著它,心情果然好轉了不少。

他忍不住抱了抱白鹿的脖頸,對它撒嬌道:“要是沒有你陪著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白鹿舔舔他的手心,溫順地吃掉了他喂給自己的蜜餞,問桃卿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桃卿麵露迷茫和失落之色,低聲說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莫不臣昏迷的時候,桃卿隻盼著他快點醒過來,可如今他真醒了,桃卿卻拿他更加沒辦法,來硬的不管用,來軟的他自己不願意,到頭來又回到了原點。

不知坐了多久,桃卿的腿有點被白鹿壓麻了,於是他拍拍它的腦袋,示意自己要起身。

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桃卿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帶著白鹿返回寶石林,卻發現莫不臣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縱使他有再多的話要說也隻能咽回去了。

好在自從這次蘇醒之後,莫不臣就會時不時地醒來一會,但醒來的時間毫無規律,有一次桃卿深夜突然驚醒,睜眼就看到莫不臣就坐在他的身邊,幽幽地盯著他看,嚇得他險些扇了他一耳光。

外界又過去了數十年,莫不臣的身體好轉了不少,大部分時候都能保持清醒的狀態,身形也長大了一些,變成了十歲左右的小少年。

一旦恢複了些許氣力,他就不甘於隻是看著桃卿,總會趁著桃卿鬆懈的時候一把將他抱住,或是親吻他,直到桃卿逃走或是打暈他才會停下。

時日久了,桃卿越來越受不了莫不臣這等做派,實在被逼得氣急了,就抽出利刃警告莫不臣,若是他再敢靠近,自己就一刀一刀地剜了他的肉。

豈料莫不臣不退反進,握住桃卿的手腕,幫著他將利刃插.入了自己的肩頭,任由刀尖穿透肩膀。

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布料,莫不臣仿佛沒有痛覺,一言不發地盯著桃卿,反倒是桃卿受到驚嚇,臉色微白,聲音都有點顫了:“快放手!”

莫不臣依言放開桃卿,桃卿也連忙鬆了手,卻不敢動穿透肩頭的利刃,還是莫不臣自己拔.出來的。

鮮紅的利刃被丟在地上,莫不臣抬起染血的手,撫摸著桃卿的臉頰,對他低語道:“你連傷人都不敢,還怎麼活剮我的肉?”

桃卿心裡一顫,迅速轉過頭,躲避著他的手指,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你真是個瘋子!”

莫不臣聞言唇角微勾:“你才知道嗎?我就是瘋子,而你不是,所以你贏不了我。”

他的指尖終究還是落在了桃卿的麵頰上,輕輕地遊移著:“無論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放你走,你要麼屬於我,要麼陪我死,沒有第三種可能。”

桃卿不寒而栗,甩脫他的手,拉著白鹿匆匆離開了。

莫不臣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始終追逐著桃卿的背影,淡漠如水的琉璃眼瞳此刻卻跳動著兩簇幽幽的暗火,似是會將萬物燃燒殆儘。

桃卿在遠離莫不臣之後,終於擺脫了那種可怕的窒息感,深深地舒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隨著時間的推移,除了深深的恨意,他對莫不臣的恐懼也在與日俱增。

莫不臣就像是一條蛇,初時孱弱而幼小,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威脅,但許多年過去,莫不臣的力量逐漸恢複,如同小蛇成長為巨蟒,正緩緩收攏身軀,一點點地絞緊,密不透風地纏繞在他身上。

一旦莫不臣的身體恢複大半,徹底壓倒他的力量,也就是巨蟒絞死獵物的收網之時,他就真的再也逃不出去了。

桃卿憂思重重,每天都在思考著破局的辦法,怎奈他本就不是那種足智多謀的人,除了刺傷莫不臣,延緩他身體恢複的速度,也就沒有彆的手段可以用了。

直到這一日,情況終於出現了轉機,這是桃卿在定期通過大門縫隙觀望外界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師尊顧雪庭的布局。

按照外界的時間流速計算,桃卿被莫不臣囚禁在神國中已有近百年之久,早在百年前,顧雪庭就已得知自己是莫不臣的化身,而莫不臣實則主修殺戮無情道,未來將會殺光天下之人,隻留下自己和桃卿。

為了扳倒莫不臣,顧雪庭回到合歡宮,將真相告知孔致等宮中元老,與他們共同製定了周密的計劃,派遣宮中可靠的弟子前往各界遊曆,收集有關莫不臣的一切消息。

按照自白川河得到的指引,他們從中抽絲剝繭,尋得蛛絲馬跡,幾乎找全了莫不臣千年以來的化身。

莫不臣利用這些化身渡殺戮情劫,犯下了諸多令人發指的罪行,顧雪庭等人暗中收集了大量罪證,而此時恰逢神道與仙魔兩道的修士開戰,更是天賜良機。

由顧雪庭和孔致牽頭,在魔尊樂正蘭漪的坐鎮之下,他們耗費數十年光陰,甄選並聯絡了各大界域中可信的仙魔道派,與他們共商大計,以推翻莫不臣的信仰和統治。

顧雪庭圖謀的乃是釜底抽薪:莫不臣的法力之所以強橫無匹,最重要的緣由就是他的信眾遍布三千世界,奉獻而出的願力浩若煙海,饒是全天下所有的神修加到一處,所獲得的願力之數也不及他的十之一二。

可若是有朝一日,神夢道主的罪惡曝光於世人麵前,億萬信眾的信仰崩塌,永不信奉神夢道主,莫不臣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神道修士的一身修為全部寄托於願力,一旦無法獲得充足的願力,神修的境界就會持續跌落,直至其暴斃為止。

而顧雪庭正是要以這種最歹毒而致命的辦法對付莫不臣。

在察覺到顧雪庭的圖謀後,桃卿很是難以置信,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顧雪庭永遠都是那麼溫柔似水、皎如明月,斷然不可能用出此等冷酷殘忍的手段。

甚至顧雪庭的神色也變得令桃卿極為陌生,如今的他甚少展露笑容,眸光覆著霜雪,冰冷淡漠,人如山巔白雪,散發著孤高清冷的寒意。

他的變化堪稱翻天覆地,若非所做之事皆為針對莫不臣,桃卿簡直會以為自己的師尊是被莫不臣奪舍了,畢竟他本來就是莫不臣的化身。

起初桃卿有點難以接受,但觀望過兩三次後,他的心情就變成了悲傷、感激和愧疚,因為他知道師尊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的,百年的深謀遠慮、運籌帷幄,所圖的不過是解救出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子。

顧雪庭時常去桃卿的長庚殿坐坐,也唯有在這裡,他才會卸下一身的冷漠,流露出哀思之色,撫著床柱,低聲輕喚桃卿的名字。

每年四季輪換之時,他依然親自為桃卿製備新衣,大半放入須彌戒指,少半放入衣櫃,替換被幼兔做成兔窩的衣物,隻是逐漸沒了那股獨一無二的桃花甜香。

桃卿看得心酸不已,目光停留在顧雪庭身上流連不去,直至聽到莫不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他才匆匆結束觀望,警惕戒備地望向莫不臣。

莫不臣的個子又長高了,現在隻比桃卿矮上一點,力氣則是早就比桃卿大多了,每次他扣住桃卿的手腕或是腰,還未如何用力,就能輕易地留下鮮紅的指印。

他抱住桃卿,湊過去吻他的唇,桃卿嫌惡地避開,抬手擋了一下,這個吻就落在了他的掌心裡。

莫不臣頓了一下,伸出舌尖舔了舔柔嫩的手心,濕潤的觸感讓桃卿渾身發麻,一時聲調失控:“莫不臣!”

莫不臣垂下眼睫退開了,他生得白皙,眉眼秀逸,顯得很乖的樣子,與內在的本性完全不符,而桃卿早就不會為他的皮囊所惑了。

他低聲問桃卿:“你方才在做什麼?”

桃卿沒理他,徑自走開了。

他當然不會在莫不臣麵前主動提起師尊,好在莫不臣足夠傲慢,從不會通過縫隙觀望外界,隻要一有空就看著他,所以直到現在,師尊的計劃都沒有被莫不臣發現,進行得非常順利。

數月之後,一切的布局皆已完成收尾,隻待揭露之時的到來。

最初是從廣白界開始,時隔千年,邪器“嬰累”再次現世,引動了巨大的恐慌,隻有極少數幾個人才知道,這尊嬰累就是當年周懷轉交給顧雪庭的那一尊。

廣白界最興盛的幾個門派當即聯手調查嬰累的來曆,得到的所有線索皆指向周懷,當年周懷一家四口橫死的慘案得以重見天日,而殺人者竟然就是神夢道主莫不臣。

不僅如此,他們還調查到周懷在死去後化為鬼修,查明了千年前在廣白界投放嬰累的凶手正是莫不臣,他害得廣白界幾近滅世,卻又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欺騙了他們上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