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輕聲開口道,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不容拒絕的意誌。
伊邪那美沒有說話,隻是謹慎地望著沈淵。
“告訴我你口中所說的那一段真實曆史的來曆。
作為代價,我會將你鎮壓在新的黃泉比良阪內,由你負責引渡亡魂進入輪回。”
伊邪那美麵露譏諷道:“困在黃泉比良阪中作為囚徒?”
“那也比徹底隕落要強。”
伊邪那美沉默了,眼中露出了幾分掙紮之色。
她很清楚,在須佐之男失去繼承權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機會。
她雖有合道境修為,可三大妖王之中的任何一位都不遜色於她,更何況沈淵這位神上之神早在萬載之前便已能夠敕封天照,而在萬載之後更是一手摧毀了有生死判官坐鎮的黃泉比良阪。
哪怕加上所有高天原眾神,也不可能是沈淵的一合之敵。
眼下沈淵所提出的囚徒條件看似苛刻,但正是因為苛刻才有可信度。
若是沈淵聲稱隻要她說出真相就讓她繼續留在高天原,伊邪那美反倒會懷疑其真實性。
正如沈淵所言,囚徒再怎麼樣也比徹底隕落要好得多。
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淵,伊邪那美輕聲道:
“我希望能夠帶著須佐之男一同進入黃泉比良阪。”
“沒問題。”
沈淵一口應下。
伊邪那美沒有提伊邪那岐,沈淵也沒有詢問。
雙方都知道高天原的叛亂需要一個承擔者,毫無疑問伊邪那岐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淵不會容許伊邪那岐繼續存在,伊邪那美也需要丟出伊邪那岐作為棄子,給天照一個交代。
在沒有言語的默契之中,伊邪那岐的命運就已經被注定。
“在最開始的數千年裡,天照敕封我與伊邪那岐,隨後締造出高天原。
我與伊邪那岐都很感激天照的敕封,對天照獻上了所有忠誠,我甚至認為這種忠誠會持續到永遠。”
伊邪那美臉上露出幾分追憶。
“但在三千年前的上一次靈氣潮汐之中,意外還是發生了。
自萬年之前天照大禦神誕生占據了瀛洲天地大勢之後,月神便陷入了一種‘營養不良’的狀態,始終未能成功降世。
為此天照大禦神尋遍玄黃界天地,收集海量的天材地寶供養神樹,想要讓月神成功降世。
在天照大禦神離去的這段時間裡,伊邪那岐負責管理高天原,而我則是守衛神樹防止月神發生意外。”
“就在某一日裡,我突然感知到了有一道前所未見的意誌降臨於高天原之中,向我傳來了一段陌生的記憶。
在那一段記憶之中,我看到了與此方時空截然不同的曆史,我與伊邪那岐締造高天原誕下了三貴子,成為瀛洲神係的眾神之母。
我所經曆的這一段曆史是被強行修整的錯誤曆史,那一道陌生的意誌想要修正這一切,回歸正確的曆史軌跡之中。
在那道意誌的蠱惑下,我遵從了自己的本心,試圖謀奪高天原權柄。”
隨著伊邪那美緩緩講述,整座天照神宮之中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幽寂之中,隻剩下了伊邪那美的聲音在宮殿之內回蕩。
三大妖王神色驟變,下意識看向了沈淵與伊邪那美。
但伊邪那美依舊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之中,而沈淵也好像對於周圍所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聞。
“在十年之前靈氣潮汐剛剛複蘇之時,我便開始了主動布局。
我先是收集萬載之前妖魔大戰的殘餘,暗中汙染月神果實,讓天照大禦神不得不花費大量的精力鎮壓神樹的汙染。
隨後數年時間裡,黃泉接連暴動,陰曹地府侵蝕瀛洲並以此為跳板入侵玄黃界。
我意識到了其中的機會,主動踏入黃泉比良阪與十殿閻羅交易,得到了十殿閻羅的力量幫助我孕育須佐之男。”
一邊說著,伊邪那美右手輕揮,五枚閻君印璽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此刻五枚閻君印璽早已黯淡無光,其中所蘊含的香火神道之力、幽冥權柄皆被伊邪那美抽取孕育須佐之男。
沈淵能夠察覺到,五位閻羅在閻君印璽之中留下了一絲殘存的念頭,若是須佐之男真的能夠登臨神位,閻羅便可以借助閻君印璽乾涉須佐之男,伊邪那美的所作所為便是為十殿閻羅徒做嫁衣。
隻不過伊邪那美功虧一簣,十殿閻羅的後手也失去了價值。
“就在天照大禦神硬抗天地反噬擊退黃泉支流投影之後,神樹之中的汙染再次暴動,一旦神樹被徹底汙染,月神、高天原、乃至整個瀛洲都難逃一劫。
天照大禦神不得已之下,隻能重新回歸神樹鎮壓汙染,才讓我有了今日的機會。”
聽著伊邪那美的講述,沈淵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道:
“隻是如此?”
伊邪那美秀眉微蹙:“閣下莫非想違背誓言?”
“不不不!你說出了我想知道的信息,我對殺死你沒有任何興趣。
我隻是很好奇,你是否知曉那一道未知意誌的來曆?”
伊邪那美眼中的疑惑更深了:“那一道意誌應當是與黃昏界有所關聯。”
“你的猜測沒錯,但是你並未意識到,那一道未知意誌一直就在你身邊。”
伊邪那美神情一怔,隨後眼底驟然升起無窮恐懼。
“噗!”
不知何時垂下的神樹枝條貫穿了伊邪那美的身軀,須佐之男發出瘋狂的哭嚎,從地麵上站起身來撲向了神樹枝條。
然而下一刻,枝條再次貫穿了那幼小的身軀。
伊邪那美掙紮著抬起手臂,抱住了身前哭嚎的幼小身軀,鮮血順著枝條逆流而上蔓延至那顆冰藍色的果實。
沉寂萬載果實之中,宛若黃昏落幕的意誌悄然蘇醒。
在那冰藍果實的周邊,黃昏的光輝緩緩凝聚出一尊身軀。
那是一尊女相菩薩乘月光而來,背後一輪圓月之中倒映著蒼白的死寂。
“月光菩薩,參見無上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