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拍賣又進行了一段時間才結束,段京淮邁到大廳,被幾個賓客迎上來圍著招呼攀談,他一邊敷衍著舉杯應付,一邊用餘光掃巡著某道熟悉的身影。
時嶼正站在落地窗前與人交談,他的手指很白,修長又乾淨,指尖閒適地握著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微微晃動著,沿著透明的杯壁搖曳出一道淺色的月牙,優雅又矜貴。
段京淮皺了下眉。
那隻酒是今晚宴會上最烈的品種,連被調侃“千杯不醉”的他都招架不住幾杯。
有生意場上的夥伴過來寒暄,段京淮客氣著回敬,談笑風生片刻,等再回過神來時,時嶼已經不見了。
窗外夜色濃稠的沒有一絲光亮,雨勢未歇,黑壓壓的雲翻滾著,段京淮覺得胸口一陣窒悶,一時間心煩意亂,他跟眼前的賓客道彆,急慌慌的擱下酒杯,逆著攢動的人流往前找。
奢靡的廳館內紙醉金迷,四處彌漫著言笑和酒氣,打著領結的侍者訓練有素地穿梭在賓客間。段京淮推開衣香鬢影來到外廳,最終在廳廊角落設置的吧台那裡找到了人。
光有些偏暗,時嶼坐在高腳椅上,裁剪得體的西裝將他修長的身形緊束,燈光葳蕤下,雕刻深邃的側臉如冷冽月光般清絕。
段京淮在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有些燥熱地將領帶扯鬆,緩慢踱步上去。
湊近一看,才發現他麵前擺了四杯喝剩一半的特調,度數都不低。
他不禁嗤笑:“時嶼,閒的沒事你發什麼……”
時嶼抬起眼來——
段京淮的“瘋”字被噎在嘴邊。
時嶼半側臉虛攏在光影中,臉頰兩側染著一抹酡紅,眼瞼微掀,本就撩人的眼睛含了水一般剔透澄澈,眼尾勾著紅,無辜又充滿欲望的模樣媚態橫生。
段京淮的心狠狠跳了下。
那雙清豔的眸緩慢地眨了幾眨,濃密纖長的眼睫輕掃過眼窩,像把鉤子似的在人心口勾畫了一下,又挪開,薄寒的很。
段京淮啞口無言,連魂魄都被勾纏蠱惑,好似丟了八分。
直到吧台前穿著燕尾服的調酒師用流利的英文提醒:“he\''sdrunk,sir.”
他猛地回神。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段京淮虛握著拳湊到唇邊輕咳幾聲。
吧台不遠處設置了一眼雕像水池,正冒著泉湧翻騰打滾,叮咚作響。
時嶼留了個背影給他,漂亮的指尖隨意把捏著杯壁,燈光下白到冷冽的脖頸如霰雪一般,精致又脆弱。
令人抑製不住想要咬斷的衝動。
段京淮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下,凝視他的眸色微沉了半分。
他虛握的手送了又緊,緊了又鬆,良久,才克製著上前,輕攥住時嶼的手腕,將酒杯從他手中抽走:“彆喝了。”
手裡的東西被拿走,時嶼一臉懵的抬起頭,一雙純而媚醉眼輕挑著望向他,眸底染上一層朦朧。
段京淮覺得攥著他手腕的指尖都是燙的,他閉了閉眼,嗓音克製到沙啞:“你助理呢?”
時嶼沒理會他,伸手去夠他手裡的杯子,沒夠到就再向前傾身——
他的褲腿擦過段京淮的褲腿,膝蓋也抵住了他的,冰涼的指尖一下沒一下地觸碰著段京淮的掌骨。
而杯子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段京淮。”時嶼有點生氣地睨著他,無理取鬨地抬腿給了段京淮的小腿一腳。
喝醉了還跟以前一樣,小孩子似的。
一些久遠的記憶浮現在段京淮的腦海裡,悸動的,纏綿的,曖昧的,想得段京淮呼吸一窒。
段京淮覺得,這才是他熟悉的時嶼,跟剛才那個不近人情的高嶺之花大相徑庭。
“不要鬨了。”段京淮嗓音不由自主地放輕,他一手攥住時嶼的手腕,另一隻手把杯子遞給調酒師。
時嶼眼睜睜看著杯子回到了調酒師手裡,立馬轉過身去伸出一根手指,開口的嗓音慵懶又輕軟:“再給我來一杯…嗝。”
他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酒嗝,打完之後又將嘴巴擋住,留下一雙澄澈的眼睛。
段京淮給調酒師使了個眼色,對方了然,識趣地退下。
“我找你助理來接你。”
他重拾冷靜,拿起裡時嶼擱在吧台上的手機將屏幕滑開,映入眼簾的壁紙是一張籃球場的照片。
段京淮擰眉思索片刻,他總覺得這圖片眼熟,可根本無暇細想——
時嶼的腳尖不安分地晃著,一下一下,緩慢又磨人地蹭著他的小腿。
他不知何時將領帶扯掉了,襯衫領口微敞無意滑開,大片冷白的皮膚藏匿於黑色綢緞之中,再往下,有醉人的罌粟待人擷摘。
處處透著勾引人的味道,幾近將他的理智點燃。
“時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