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醫院。
醫院三樓的大廳中, 擠滿了形形色色的各種人,吵吵嚷嚷,彼此推搡, 護士試圖維持現場的秩序, 可惜卻沒有多少幫助。
而在這樣的氛圍下,安安靜靜的坐在大廳電視前第一排, 仰著腦袋看新聞報導的男人看上去分外惹眼。
“……目前現場的民眾已經都在警方引導下撤離,一位拆/彈警察仍留在其中進行準備工作。”
主持人嚴肅的舉著話筒說道。
“Cia,看得還算開心嗎?”
一個裹得嚴嚴實實, 隻留下頭和臉在外麵的女人, 非常自來熟的擠到了他身邊的座椅上。
她的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卻堅硬如同鐵鉗。
“再過個20分鐘,電視台估計就會突然出現廣告畫麵,然後主持人出來一臉歉意的說:剛剛有一位警官為了民眾犧牲了。”
“啊,也有可能是咱們現在腳下所塌著的這座醫院被炸飛上天, 警視總監瘋狂鞠躬的場景吧。”
男人也沒有掙脫鉗製著自己的這隻手,隻有眼珠微微的傾斜了一下。
比起坐在他身邊的女人來說, 他的臉實在算得上是寡然無味, 平平無奇,丟到人群裡都毫不起眼。
男人緩緩說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如月楓笑了一下,知道他不會突然跑路之後就放下了自己的手,從兜裡收繳來的萬寶路煙盒裡麵抖出來一根煙, 叼在嘴上。
若放在平常,護士這個時候估計就要衝過來製止此人的危險動作了。
——呔, 你個混球,在醫院此等聖地做什麼混賬事呢!
不過,在混亂的現在, 沒人管。
或許是遊戲裡麵每次要提升命中值或者需要即刻冷靜的原因,這完全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
她又沒有抽煙的習慣,怎麼會隨身帶煙,但今天趕巧了。
但都已經叼嘴上了,又不能再拿下來。
“一方麵是因為你在謎語上耍的那個小技巧,而另一方麵嘛,是你提前發消息給那些記者們,讓他們一窩蜂的全跑去拍爆炸現場。”
“都這麼乾了,那你肯定也要來瞧瞧自己辦的事情的結果,所以來到醫院之後看看哪有電視,而哪有認真看電視的人,就知道了。”
她熟練掌握了如何叼著煙說話不含糊的技巧。
“引人矚目的感覺,是不是爽翻了啊?”
如月楓笑眯眯的說道。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將原本還朝著電視的臉完全的轉了過來,注視著眼前微笑的臉,過了一會兒說道:
“我記得你,上次就是你打斷了那家夥的計劃,導致那個警察活了下來。”
“這次你也來了,為什麼?”
如月楓沒有逢人便講自己生日的愛好,隻是聳了聳肩說道:
“我朋友很少的,但你想炸死的那個鬆田警官可以算是一個。”
她又朝著那邊靠近了一點,藏在大衣中的槍抵上了男人的腰,完全睜開的深藍色眼睛中透露出了些許的不耐煩,“所以,趕緊把控製器交出來,你好我好大家好。”
男人扯了扯唇角,麵露諷意,“鬆田警官要是知道他的朋友其實是這麼個人,或許很難過吧。”
“所以,你就要在這麼眾目睽睽的地方殺死我嗎?”
如月楓搖頭,“殺你?不,一般來說,我不殺人。”
她看著男人寡淡的麵孔,“好歹是個文明法治社會啊,彆動不動就殺人放火的,炸/彈犯真不愧是炸/彈犯,思想真是危險。”
男人:……所以現在用槍威脅我的難道不是你?
到底是誰思想危險啊!
他閉了閉眼睛,覺得麵前這人實在無恥,深吸了一口氣,“很精彩的推理,所以你是偵探?”
“並不,隻是個法學生。”
“律師和偵探也沒什麼區彆啊,都是找到人的弱點就大張旗鼓的進攻的那種。”
如月楓開始感到不耐煩了,“說了這麼多,乖乖把操作的按鈕交出來吧,我真的很趕時間的。”
然而男人卻問道:“你沒有想要成名的那一瞬間嗎?”
如月楓眨了眨眼,“我一直都是人群的焦點哦。”
男人的話被噎了回去,臉色鐵青,強打著笑臉不落下風,“嗬嗬,是嗎,真讓人羨慕。”
他站起身來,向著樓梯方向走去,“來吧,我告訴你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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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如月楓在剛剛特意提起喝酒的事情?
血腥凱撒……這個名字他完全沒有聽說過。
不過,介於他活動的地點比較局限,有可能是組織分布在其它地區的分部的乾部。
但,這樣的人又為什麼會和鬆田陣平扯上關係!
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刑警,能有什麼好利用的地方?
安室透在停下車後就急匆匆的衝進了醫院內。
為了不讓如月楓起疑,他麵色如常的倒車停車,還特意在她走後過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始行動。
但也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讓她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他眼前了。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將這家醫院中的各個樓層都找了個遍,卻還是沒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在一旁維持秩序的護士看到這麼個大帥哥,一副找人找得氣喘籲籲的樣子,好心問道:“小哥,你這是在找人嗎?”
安室透下意識的在臉上掛上笑,即使他根本笑不出來,“哎?嗯,對的,我在找一個穿得很厚很厚的,長得很漂亮的黑色卷發女生,護士小姐你有見到嗎?”
如果是問一般人的話,護士或許還真想不起來。
但他問的恰巧是個很有記憶點的人,那張漂亮的臉,隻要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啊。
“有見到,好像是往天台的方向去了?”
她話音剛落,眼前的金發黑皮帥哥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這麼急的嗎?
護士有些納悶地正了正自己頭頂的帽子,又在下一刻投入了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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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是沒想到,其實天台上也算得上是能夠看到正午的太陽,落日之晚霞的地方呢。”
病人們栽種的綠植早已被移到了室內,此時頂樓上一片開闊,以至於那隻放在中間的炸/彈箱很是顯眼。
如月楓掃了一眼炸/彈,又不感興趣的移開了視線。
雖然以前在遊戲中和普拉米亞也好,和獄寺隼人也好,都有研究過這玩意兒,也知道些皮毛什麼的,但讓她自己上手拆那是不可能的。
現實又不是遊戲。
要是哪裡失誤了搞炸了,可不能回檔。
男人看她在見了炸/彈之後依舊從容不迫的表情,臉突然扭曲了一下。
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
這些長得好看的混蛋們,總是仗著自己的這張天賜的好臉,就能這麼肆意妄為!
他們可以什麼成就都沒有,就輕鬆的獲得旁人的喜愛,即使輕浮、自大、道德敗壞!
而他呢?他明明樣樣都那麼出色,卻隻因為沒有一張好臉,就總是被嫌棄,被無視,憑什麼?!
“像你這樣光輝耀眼的人,就應該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才對!”
男人大吼著,衝向背對著自己且毫無防備的如月楓——
然後猛地刹住了自己的步子。
“這又是什麼歪理?”
以常人根本沒有辦法看清的速度,瞬間完成了掏槍、開保險、扣住扳機、指向敵人致命點的女人,在黑洞洞的槍口後對著他笑。
“長得好看就活該被你殺,又活該被炸死成就你的萬眾矚目?哇,你這人也太陰暗了點吧。”
如月楓說著輕鬆的話,握槍的手卻如同鐵鑄的一般一動不動。
男人咬牙切齒,“對,都是活該的!我那麼努力那麼認真的去生活去工作,但你們卻隻是憑著一張好臉就能獲得我拚儘全力才能獲得的東西,憑什麼?”
他癲狂的大笑,“哈哈哈哈,那個警官不會活下來了,他死的那一刻,我也將萬眾矚目!這是我應得的!”
“萬眾矚目?不不不,是遺臭萬年吧。”
如月楓兀的放下了指著他的槍,向著男人走去,“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人受歡迎,臉固然是一方麵,但更多的或許是性格啊與人相處啊等等東西。”
“長得不好看就一定要被無視被討厭?怎麼可能啊,你隻是在替自己的陰暗找借口而已吧。”
原本還在癲狂大笑的男人愣住了。
他本來不想去聽這人在講的什麼瞎話的,大腦卻不受他的控製,擅自播放起了她的語音,以及一些恥辱的被他所遺忘的畫麵。
【“不要再跟蹤我了!我都說了很多次,我不喜歡你啊!”】
【“為什麼要偷我的衣服,變態!”】
【“你要是再糾纏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不,不是的,一定是因為,一定是因為我長得不好看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