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市裡的熱鬨氣氛才剛被點燃,燈火通明的商業街上,白日西裝革履的男女們在晚上開始解放天性,去往各種娛樂場所釋放壓力。
a市某隱秘夜店,這個高檔夜店專為有錢人士所設,裡麵來往都是商業名流,又或是各行各業有名人士。
酒台前,一名男子站得筆直,服帖的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軀,他低著頭說著什麼,半邊臉部的輪廓在光影描繪下勾勒得額外英挺,黑發稍短卻又利落,如果不是他穿著專屬於酒保衣服,更會像是店裡的客人。
此刻正在和調酒師說話的人叫林潮生,他在一個月前車禍死亡後靈魂進入到這個世界。
這一個多月時間裡,他時常還會想起車禍時的場景,那是有預謀的車禍。
當時他身體猛地被汽車撞飛,摔在地上的時候感覺五臟六腑全部顛倒了位置,口鼻處血液不住地往外流,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身體疼得他腦裡天旋地轉,最後他看到前女友走到他麵前,她蒼白的臉上帶著扭曲又詭異的笑:“林潮生,你知道我給你寫的那故事的男主角,最後是怎麼死的?”
林潮生眯著眼,費力的看著前女友,聲音虛弱:“你給的那本東西,我隻不過看了幾眼就扔進垃圾桶。”
當時他還以為前女友是想要複合,複印了一大本書給他,但他對感情一向不會回頭,隻是隨便瞄了那書幾眼,大概知道裡麵的主角寫的是他就扔掉了。
“林潮生!你玩弄我感情的時候有沒有……”
他腦裡嗡鳴聲越來越大,前女友還在跟他說些什麼話,卻已經都聽不清,視線轉為一片漆黑。
接著他就到了這個世界,這個書中的世界,他前女友為他而寫的故事世界。
這個世界的他,長相和原來世界一模一樣,但身份卻與以前天差地彆。上一世界的他是真正的富二代,從小到大沒乾過一點兒苦活,而在這個世界他家庭貧寒,不僅白天要去上班,晚上還要在夜店兼職替家裡還款,簡直是翻版灰姑娘童話的身世。
他在一個月生活的捶打下,逐漸接受現實。
他一開始也想過放棄累死累活的工作,但他後來意識到,如果不工作的話連飯都買不起。家裡有個暴躁賭鬼爸成天遊手好閒不工作,還有懦弱又體虛的媽不能外出工作隻能呆家裡做家務,閒時再做些手工活補貼家用,還有一個尚在讀書的弟弟。
哪怕是這樣,整個家庭還欠著外債,情況就跟狂風驟雨下海上一扁孤舟,飄搖著隨時要翻。
林潮生修長的手指按上眉心,輕緩地捏一捏,稍緩一天下來的疲勞。此刻調酒師把酒杯全放入托盤,瞥他一眼提醒道:“精神點,這裡的客人你都得罪不起。”
林潮生略微點了下頭,一手托起盤,朝包廂走去。
推開包廂的門,房間燈光有些昏暗迷離,裡麵坐著一些人在談論些什麼,他虛瞄一眼,這些人旁邊還有些年輕漂亮男女的作陪,林潮生對這一切再熟悉不過。
他禮貌的打了聲招呼,目不斜視的走到桌旁,把酒杯一杯杯地擺在桌麵上然後倒酒,動作利索且快。
拿起最後一杯酒準備放桌上的時候,林潮生的手很莫名地在抖,手掌的力氣在一瞬間消失,酒杯直接倒向客人,裡麵的水也潑了出來——
原本熱鬨討論著的包廂一瞬間也安靜下來。
那酒水直接灑在了客人身上。
“先生,不好意思!”林潮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回事,但這種情況要說他不是故意的估計也沒人會信,他一轉念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快速抽出桌上的紙巾,想要替那人擦拭酒水。
還沒等他動作,那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林潮生看向男人,卻意外的發現眼前的男人長得十分好看。
男人鳳眸微眯,透著一股冷意盯著他,鼻挺唇紅,相貌比起明星也不遑多讓。林潮生差點以為他是“少爺”,但想法很快就被推翻,這人氣質卓然,再根據周圍人的反應,他身份一定不一般。
冷彥細細打量著眼前酒保,酒意讓他視線一直處於模糊狀態,隻感受得到男人的眼神,充滿了蓬勃新生的明亮,仿佛能驅散一切晦澀灰暗的東西。晃神間,他又像是看到了高中時期的那個人,純白校服麵帶青澀笑容的美好模樣。
他甚至忘了剛才被灑到了酒水,一下子湊上前,彎起唇角,小聲到隻有他和林潮生才能聽到的聲音:“清安。”
他漂亮的眼裡似乎有點水意。
……
林潮生對他的忽然靠近本來有所防備,後聽到“清安”兩個字,加之撲麵的酒氣告訴他,眼前的男人已經喝醉。
這個男人醉到連人都可以認錯,他轉念有了想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打定主意,他輕輕地把男人身體按回沙發上去,麵帶微笑地接著把紙巾往他身上濕的地方象征性擦了擦。
“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
說完,他拿起托盤轉身就走,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帶半點拖拉,之前灑下的酒水就像是眾人眼裡的幻覺。
挨到下班後,林潮生坐上公交回家,望著窗外倒退的景物,緩緩陷入沉思,他預感到今晚灑客人酒水的事還沒完,那個男人酒醒後多半會找他算賬。
他不由抬起手腕,用力的扭了扭,他還是沒弄清楚為什麼他突然之間會失去力氣。但身體的疲憊讓他精神困頓,也懶得再去深思,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他應該想如何麵對才是。
“……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車。”
夜已深,綠化道旁偶爾有幾聲蟲鳴響起。
擁擠又陳舊的居民樓一個貼著一個擠在一起,隻有零星幾戶還開著燈,走進裡麵就聞到垃圾池散發出來的臭味,林潮生屏住呼吸快步路過那一段路。
到了自家的房門前,從縫隙裡透出的光看得出裡麵還有人沒睡,他拿鑰匙打開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憔悴中年女人的臉,窄小的房裡,她坐在椅子上,麵前還堆著一大袋手工品,一見到他臉上露出笑容:“回來了?要不要我給你煮個宵夜。”
中年女人叫李芸,是他現在的母親。
林潮生很不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他唇角微微下抿:“不用,我說過你彆每天等我回來了,現在也已經很晚,你身體也不好。”
李芸忙說:“不折騰,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