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相對(萬更)(1 / 2)

他這話剛說完, 男人也愣了下, 眼裡有了些對他的欣賞, 這麼聽話不掙紮不哭喊的人質不多了啊。

男人接著把他們的嘴巴用膠紙貼上,又和冷彥說了很久, 才掛斷電話。

他臨走前, 威脅了他們:“你們彆想著逃跑, 要是你們敢逃跑被我抓到,我就把你們的手都剁掉,看你們還敢不敢跑。”

林潮生看到薑清安的臉色越發地蒼白, 直到男人走後, 薑清安瞪著他,原本清澈的眼眸裡充滿了厭惡與蔑視。

厭惡他如此輕易就向綁匪低了頭, 蔑視他一點骨氣都沒有。

林潮生也看著他,薑清安不愧是豪門世家的公子哥, 即使落在這落魄的地方, 他還是儘量挺直著脖頸,一副優雅的樣子。

換而言之,他被家裡保護得太好了,所以他不曾低頭, 一身傲骨, 他可以輕視他這種人的輕易屈服。

然而林潮生不理他,他像隻毛毛蟲一般挪到牆角,再蹭著牆壁而起,他靠著牆壁閉上眼睛養神。

他現在腦子裡還是亂的, 仿佛有蜜蜂在他耳邊嗡嗡作響,讓他頭痛不已。

首先要養足精神,做最好的準備以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接著,他靠著牆慢慢地睡了過去,直到被一陣動靜吵醒。

“我不吃,放開我!”

“不吃?灌下去——”

林潮生一睜眼就看到薑清安紅著眼,被旁邊一個戴著口罩的高壯男人掐著下巴,超市裡賣五塊一罐的八寶粥就往他嘴裡倒——

由於男人的動作粗暴,一些粥米水順著他頰旁而滑落,灑到他的衣服上,模樣很是狼狽,一點也沒有了之前的優雅。

林潮生在一旁看著,突然有點不忍,對薑清安這樣的人,這樣的折磨比打他還難受吧。

灌了八寶粥後,那男人又給薑清安灌了水,才鬆開他的臉。

薑清安卻被嗆到了,他不住地咳嗽,仿佛肺都要從喉嚨咳出來,他自小順風順水地長大,從未受過這種粗魯的對待,他想了想以前的處境再和現在對比,他眼睛酸澀地忽閃著,慢慢地流下淚來。

悲憤之下,他的目光落到另一個和他一樣境遇的人。

那個灌他水的男人因為他的不配合而氣勢洶洶地走到林潮生麵前,一把撕開了他臉上的貼紙,他手中拿著另一灌八寶粥。

男人凶神惡煞地說:“你也要我灌?”

林潮生精神已經恢複了許多,他現在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問題,他淡定地說:“你可以喂我吃嗎?”

男人也愣了下,意料不及他會是這麼一副冷靜的態度,然後他掀開八寶粥的蓋,“快張嘴!”

林潮生其實很餓了,他被綁大概有一天的時間,這期間他滴水未進,而薑清安被綁的時間更久,他還拒絕進食,林潮生對他這種強韌的精神還是佩服的。

有誌氣,但誌氣不能當飯吃。

林潮生老實的張著嘴一口口地吃下去,很快他就把一罐八寶粥吃進了肚子裡,原本因饑餓而翻滾的腸胃因為食物的安撫而逐漸平息。

吃完後,林潮生說了聲“謝謝。”

高壯男人口罩上的眼睛流露出驚愕的情緒,然後他態度緩和了些,又給他喂了水。

男人離開的時候,還小聲地嘟囔了句:“真是個怪人。”

林潮生感覺身上又多了些力氣,他看了看薑清安,卻發現對方也在正在看著他,薑清安擰著秀氣的眉,似乎是難以理解。

他們對視了幾秒,又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林潮生是因為薑清安現在的模樣實在是不大好看,一直看著對方也不大禮貌。

而薑清安躁動不安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了下來,他雖然覺得對方虛偽又沒骨氣,但像他這樣子和綁匪對抗著他也占不了分毫便宜,那些因為恐慌而失去的理智慢慢回歸,他沉下心來,思考著對策。

高窗之上,冷白的月光灑落在地麵,他們各懷心事,迎接天明的到來。

第二天

有隱約的鳥叫聲穿透厚牆,黎明的柔光再次降落大地,林潮生假寐著的眼很快地睜開,據時間判斷,冷彥應該不久後會來到這裡。

昨天電話約的時間是淩晨,淩晨人少,拿了錢後也方便他們直接拿錢離開。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直到安靜的空間裡傳出了腳步聲,和幾個聲音交雜在一起,那聲音離得越來越近。

有人在向他們走來。

卡茲一聲,門被打開了。

幾個戴著口罩的男人陸續走入了門,共四個人,一個男人的身型讓林潮生覺得特彆眼熟,直到男人開口,那粗噶的聲音林潮生確認了就是之前跟蹤他的中年男人。

他像是幾人裡麵的領頭。

“你們的小情人來接你們了,開心嗎?”

他見林潮生和薑清安嘴巴都被膠紙封住說不出話,他吩咐道:“阿文,阿彪,把他們帶出去。”

他旁邊兩個男人分彆把林潮生和薑清安的雙腳解綁。

中年男人威脅道:“不要有什麼小動作,否則彆怪我們對你們下狠手。”

林潮生被那人猛地拉起,他腳麻到沒有知覺,幾乎要站不穩,那劫匪迅捷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臂膀,把他整個人支住,薑清安和他的情況一樣,臉色蒼白如紙,仿佛沒有支著的東西就會倒下一般。

劫匪把他們支出了房間,林潮生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果然如他所料是個廢棄的工廠,蓋滿灰塵的地板不知道荒廢了多久,還有生了紅鏽的鋼材在角落堆著。

林潮生細想,這情況不大好,之前他就做過設想,偏遠地區的話,冷彥來了也是處於被動。

中年男人對著另一個人說:“叫那個冷彥的進來。”

那人走了出去,沒過多久,那人回來了,後麵跟著一個人,他手提一個黑箱,麵如寒霜,呈出一種極致的冷漠,看著他們……不,看著薑清安的眼神裡才流露出彆樣的情緒來。

林潮生往薑清安那看了一眼,他眼眶濕紅,淚光閃動,即便滿身的臟汙也沒能把他的氣質遮掩,他抬頭挺胸,仿佛置身於一池淤泥裡的白蓮花。

林潮生微微蹙起了眉頭,他總感覺不會這麼簡單。

冷彥強忍心裡憤怒的情緒,他維持表麵的冷靜,平靜道:“我的錢帶到了,放在箱子裡,你們要錢就把人放了。”

中年男人露出了個笑容:“當然可以把人放了,但首先我要知道你箱子裡的東西是真的。”

冷彥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臉部線條繃得極緊,“那你要怎麼樣?”

中年男人口罩上方的窄小眼睛裡流露出惡意的興味,他慢悠悠的說:“怎麼辦啊,這樣吧,為了表現我們之間“交易”的誠意,你把黑箱拿過來,而我呢,就讓你帶走我旁邊兩個人的其中一個,怎麼樣,是不是很劃算?”

冷彥抓著黑箱的手微微顫動,他胸腔裡的怒意幾乎控製不住,“你一開始不是這樣說的,我準備錢換兩個人,你想反悔?”

中年男人像是聽到了極其可笑的話,他悶聲笑了起來,然後笑聲逐漸放大,變得肆無忌憚:“哈哈哈哈哈,冷彥,噢不對,是冷總,你在跟劫匪說反悔不反悔的,不覺得很可笑嗎?我可是為了我們幾個兄弟的安全著想啊,你要是一下子把兩個人都帶走,等下出了這裡轉身聯係了警.方把我們一網抓了我們不都死定了?”

冷彥幾乎要把手裡的黑箱提手給抓破,最糟糕的情況還是出現了,他早該知道這群劫匪不會讓他輕易的把人帶走,行走於黑色地帶邊緣的人,怎麼可能還會講誠信二字。隻是他來的時候還抱有一絲僥幸,隻是這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擊破。

那中年男人接著說:“你選一個人帶走,我們兄弟幾人呢也隻想要錢,我們帶走一個,到了安全地段,我們就把人放走,然後你們再接他就行了。”

安全地段、放走,這幾個字說得輕鬆,但一到了他們所說的安全地段,個人性命則完全掌握在他們手裡,他們到時會有足夠的時間逃走,順手撕票,殺人,也是極其簡單的事。

意識到這背後的一層,冷彥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林潮生和薑清安也聽懂了他這話背後的意思,林潮生手握成拳,心臟快速地跳動起來,他一直都知道,比起薑清安,他在冷彥眼裡算不了什麼,隻是要他因為這個而遇險……他絕不甘心。

這本來就不關他的事,要是他當初知道接下合約會遇見今天這樣的危險,他寧願拒絕。

可惜沒有要是。

冷彥在不停地冒著虛汗,一顆心不規律地跳動,他的視線落在那兩張臉龐上。

一個是林潮生,他曾經的合作人。

一個是薑清安,他現在的戀人。

誰輕誰重,根本不用想能分的出。隻是他不知道怎麼的,他喉嚨像被無形的力量扼住,根本發不出一絲聲音。

“冷總,可彆想太久了,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呀。”中年男人笑著催促道,他似乎很樂衷看彆人痛苦的模樣。

林潮生心裡在罵他,變態。

冷彥看到薑清安淚光閃閃的眼睛裡流下了的淚水,那些理智忽然被他找了回來。

還有辦法的……他心裡對自己說。

當冷彥帶著歉疚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林潮生就知道自己是被放棄了。

果然,冷彥對中年男人說:“讓他走,薑清安。”

這一刻林潮生也說不清自己的心裡感受,他的憤怒過後是一種奇異的地無喜無悲的狀態,他隻是覺得他來這個世界的時間太過短暫,如果他死了,他這些天的努力將全部化為一片空白,而李芸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牽掛,如果他死了,就不能再繼續照顧她。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糾改了上個世界大手大腳的花費習慣,把每一份工作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好……他不甘心。

緊接著,冷彥說道:“我和薑清安交換,你們帶走我和林潮生,如果我出事了,無論到了哪裡,你們依舊跑不了,同樣,到了你們那個安全地方,放我和林潮生下來,那段時間足夠你們安全離開。”

聽到這話,不僅林潮生愣住了,薑清安也愣住了,然後他被堵住的嘴發出模糊的聲音,但從他著急的樣子可以看出他是在阻止冷彥。

中年男人撫掌拍了幾下,“冷總真是好膽色,為了兩個男的能犧牲到這種地步,我還真是敬佩。”

這話是嘲諷,冷彥自然也聽出來了,他硬聲說:“這是我最後的退步。”

中年男人笑了兩聲:“欸,彆這麼生氣嘛冷總,你說的我當然同意。”他接著說:“阿文,把薑清安帶過去吧。”

薑清安一步步的走到冷彥身旁,他目露哀求,對著冷彥搖頭,要他彆過去,冷彥沉聲道:“這件事因我而起,對不起,我不能坐視不管。”

然後冷彥撕開了他嘴上的膠紙,又替他解了綁。

薑清安紅著眼眶,看起來很可憐,“你過去了,萬一出意外怎麼辦?”

冷彥把車鑰匙遞給他,“不會的,你開著我的車離開。”

然後他沒有絲毫留戀地提著黑箱走向戴著口罩的一夥人。

薑清安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直到他被那個叫阿文的綁匪粗暴地拉出廢棄的工廠,坐到冷彥的車上時,他開著車,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他要離開這裡,然後找人求助!

廢工廠裡

林潮生看著綁匪們把冷彥的手給綁住,再逐一地把黑色箱子裡的錢清點了兩遍。

確定數額上沒有錯誤後,中年男人提著黑箱,帶著他們離開工廠,上了一輛麵包車。

林潮生不知道冷彥在想什麼,他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做,但冷彥這樣做,卻讓他的生命多了層保障,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如果單是他,就算被綁匪撕票了大概也隻會出現在某張報紙裡的幾行小字,給個林某遇害的標題,但冷彥不一樣,他的家世可以威懾到那些綁匪,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就算冷彥有了什麼事,冷家也會動用手段讓綁匪們無路可走。

冷彥的身體緊挨著林潮生,他們同樣被綁,因而一起被旁邊的人看守著,冷彥悄悄打量著林潮生,自他剛才選擇薑清安的時候,他就有些心虛,至於心虛什麼,大概是因為他牽連到了林潮生。

因而他剛才神經的高度緊張,現在神經稍微放鬆了些後便感覺汗濕了的衣服緊貼他的背。冷彥也沒有了一開始選擇兩人時的慌亂不安,明明他們深陷綁匪的車裡,甚至身體也被綁著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但他看到林潮生,看到他烏黑的短發沾上的灰塵,看到他沉靜的黑眸,看到他因為乾燥而有點蒼白的唇,他還完完整整的在他麵前,他們之間還有著聯係,他就感覺安心了許多。

冷彥心道:這是他欠他的,他在償還而已。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林潮生目光落在窗外,窗外景物不斷的變換,所走的路也越來越偏,他心裡越發下沉。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車底座上被包裹著的一大包袋子,袋子一側露出的銀白寒芒讓他警惕,劫匪帶了刀。

窗外的樹林越發地茂密,那群劫匪在樹下停了車。

劫匪們目光閃爍,他們小聲地私語,林潮生見他們遲遲不給解綁,一顆心緊提著。

最後,那幾個劫匪還是把他們拉下了車,卻隻給冷彥解了綁。

那中年男無賴地笑著,“冷總,我想了想,還是覺得留一個陪著我們走比較好,你就留在這裡吧。”

他們說的就沒有一句準話!

冷彥氣得牙齒都在顫,他一字一句說:“你們在耍我?”

中年男人攤手,“冷總你也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我們也不敢為自己的安全打包票,放心,我不會對你這個小情人做什麼的,隻要再遠一些我們就放他走。”

他旁邊的幾個男人把一同拖下來的袋子拆開,拿出了裡麵亮著寒光的砍刀。

他們在威脅冷彥。

林潮生本來寄予綁匪會放過他們的希望又破滅了,他看著冷彥,其實他覺得冷彥能陪他這一趟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

有多少人在危難麵前露出原型,畏縮不前,而他和冷彥也沒有多少交情,雖然他怨冷彥把他牽扯到這一場勒索之中,但這也不是冷彥所能決定。

他也無辜。

思緒轉變間,林潮生聽到隱隱的轟鳴聲,緊接下來的一切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他往天空看去,竟然在遠方看到一架直升飛機,極速地朝他們飛來。

林潮生聽到旋翼發出的轟鳴聲越來越近,那架飛機停於他們上空。

飛機上的人對綁匪喊道:“放下人質,我們可以放你離開!”

中年男人原有的散漫消失,他惡狠狠地瞪著冷彥:“我讓你不要告訴彆人的,你想死嗎,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冷彥也愣住,他見那幾個綁匪還要過來抓住他,他眸光銳利,在幾人的圍攻下躲閃了起來。

而旁邊的一個男人緊緊抓住了林潮生,林潮生在他目光落至那邊的戰況時候,他腳下用力地把男人手上握著的刀柄的手往外一踢,緊接著手肘往男人腹部用力擊去——

“你他.媽.的!”完全沒有想到一直沉默地人質會反抗,男人吃痛地摔倒在地上,林潮生見機用腳猛地往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踢去。

正中目標!

然後,他看著著男人蜷縮起來,捂住男人那最重要的部位,痛苦地呻.吟著。

林潮生深知他那一腳的力道多大,但他實在是沒辦法,他轉身就跑。

冷彥餘光瞄到他脫離了掌控,他也準備脫身而出,那中年男人怒吼一聲,“用刀砍!他們跑了我們也走不了!”

冷彥小心地躲過一側砍刀,他往林潮生的方向跑去。

他看見林潮生雙手被綁,過去幫他也是下意識。

……

林潮生本想躲得遠遠的,但沒想到冷彥朝他跑了過來。

於是那幾人截住了他們,閃著寒光的刀砍向他們。

由於雙手被綁,動作受阻,林潮生一個沒躲過,他的腰上被砍出一大道口子,流出的血液在瞬間就染透衣服,不停地往外溢著血。

而此刻飛機拋下的梯鏈上下來了兩個人,那兩人戴著頭盔,身穿著一身防護服,手裡舉著槍朝他們跑過來,槍口對準了那幾個劫匪。

他們喊道:“立刻住手!”

那幾個劫匪完全喪失了理智,直到林潮生聽到了“嘭”“嘭”“嘭”的槍聲——

那些原本凶狠的劫匪,在轉眼間瞪大了眼睛,額頭上一道血洞,在他們的麵前倒了下去。

他們……死了。

林潮生愣了好一會,他捂著腰間流血的位置,痛得他蹙緊眉頭,而後一種後知後覺的虛弱和無力漫過他的意識。

他眼前一片朦朧,再也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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