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操場的正中央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英姿挺拔,麵容精致,眉眼間卻都是戾氣。

“[瞿少老婆粉]:嗚嗚嗚二十五歲的瞿哥哥是總裁男主, 十五歲的瞿哥哥是校園文男主, 這青蔥的小臉蛋暴擊我”

“[高舉瞿瑤大旗]:啊啊啊瞿總真是人間瑰寶”

“[南城嬌妻]:愛情現場就變質了,啊讓媽媽粉捏一捏小臉蛋”

瞿南城的女友粉、老婆粉多,戰鬥力極強,正主出現的一瞬間, 彈幕便瘋狂地滾動了起來。

“你仇家來了。”蹲在小窗口前的雲生也瞬間打開了吃瓜看戲模式, 努力不讓自己語氣中透露出太多的幸災樂禍來, “三天前鞠家的某位小姐就叫囂著要讓瞿少這輪比賽幫她報仇呢。”

在比賽裡麵解決私怨這種事情其實常有, 但是很少會有人鬨得人儘皆知。大家背後勢力相當的話, 被打了也隻能說技不如人。但是緒桃背後沒有人,他們這樣大張旗鼓, 無非就是逼著其他家族的人戰隊看戲罷了。

瓜雖然好吃,但是鞠家的嘴臉可不夠好看。雲生提了一句便沒有繼續解釋, 餘光瞥向旁邊的人,隻看到她一張好看的側臉, 專心致誌地看著操場正中間的人。

“這個角色扮演的情節實際上是可以影響玩家本身的性格……和智商的嗎?”做體能訓練的時候緒桃看過一些遊戲錄播, 但是她自己的身份隻是性向不同,所以之前一直沒有什麼不對。

這會兒看見瞿先生,她才感覺出遊戲的力量來。

三次元的“虐文男主”確實算得上是成熟穩重,但是麵前這個隻有十四五歲大的瞿先生卻一臉稚氣, 囂張防備和緊張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她一說, 雲生才注意到了異樣,也跟著蹲在小門縫中向外觀察,瞄了兩眼, 頓時便覺得自己一來就被關在小黑屋裡的待遇還算是不錯了:“我之前聽他們推測說你是新手我還不相信呢。”

“這種遊戲有時候人設是會影響性格的,但是看起來瞿先生還要倒黴一點,似乎遇到了額外的支線任務。”

目前主線任務還沒有出現,所有的規則未定。但是同上一場遊戲的“提示”一樣,有時“幸運”的玩家會激發一些特彆的“支線任務”,完成之後會有特殊的獎勵或者為最後結算加分。

所以在答對的時候,這是道加分題。但是如果完成不了,這就是個送命題。

主線沒有開始,地圖也沒摸清楚,開局就是支線其實是非常不利的。

木教授越走越近,站在操場中間的人明顯有一絲慌張地抿了抿嘴巴。眼看著對方就要走到麵前,他忽然便仿佛肩膀酸了一樣將掛在左肩的單肩包換了個方向,手肘一縮,“不著痕跡”地將背包裡麵露出了一角四四方方的東西謹慎地向裡麵藏了藏。

大多數的人在關注著木教授安靜地站在原地,所以現在一點動靜都顯得格外此地無銀三百兩。他一動,幾乎所有人便注意到了被他藏起來的手機,露出的那一角攝像頭還閃著一點紅光——顯然是在錄像狀態。

他在用手機直播。

幾乎動作一完成,一個電子音便在瞿南城的腦子裡麵響了起來:“滴,已完成動作指令,玩家正在進行支線任務:“育才學院正義直播”已完成4/10,走完劇情即可獲得特殊獎勵,請玩家再接再厲完成劇情。”

這聲音響起其他人並沒有反應,瞿南城的腦子裡麵卻迅速刷起了一條又一條的信息來:

“嗚嗚嗚嚇死我了,剛剛手機差點滑出來了,幸好花花發現了提醒了一句。”

“就算是被發現了也沒什麼,現在光天化日之下難道他們敢殺人嗎?大不了就是被趕出去。”

“他們不敢殺人?你們忘了阿園……”

“彆說了彆說了,幸好城哥聰明,反應的快。”

提及到不該提的話題,立刻便有人岔開了話頭,下麵就是一串讚歎和彩虹屁,隻是越吹瞿南城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他幾乎想把傻逼手機當場摔個粉碎,但是念頭一動,警告音便又在腦子裡麵滴滴地響了起來:“請注意,玩家即將人設崩壞。玩家現在人設為:中度網癮中二少年,請自覺維護人設,否則崩壞即為出局。”

出局了就代表與接下來的比賽從此無緣。連主線任務都還沒有開始,瞿南城隻能將一肚子的火氣生生憋了回去。

可去tm的網癮少年,都tm是一群傻逼。

他tm的第一次在這種遊戲裡碰到這種傻逼設定。

在遊戲時間一個小時前瞿南城就進入了遊戲,過程可以直接算得上順利,甚至在飯店裡麵吃了一頓還不錯的飯,才被送到了這個學校裡。因為對這個垃圾學校絲毫不了解,所以在路上便想嘗試一下用手機搜索一下相關信息,結果一打開手機就被綁定了一個叫做“抱抱,願做你的太陽”的傻逼企鵝群。

到現在他都記得被綁定後看到的第一句話:

“碧花三眼貓:我覺得真的沒人能理解我,世界這麼冰冷,我覺得已經沒活著的意義了。”

——是個初一女生早戀被發現然後被家長發現勒令分手

群裡大部分是青春期因為各種事情傷春悲秋的小屁孩和一小部分抑鬱症患者傾訴焦慮,這一小部分人中便有一個叫做“阿園”,因為被送到了一所學校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一周之前跳樓自殺了。而所以原主“瞿南城”便組織了這次的育才學院直播,他們要將這個學校的所有罪行進行直播,讓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害死了阿園的惡行。

瞿南城的支線任務便是代替原主將這次正義直播完成。因為群裡的截圖和聊天記錄,他也確實get到了不少關於副本主地圖——關於“育才學院”的信息。

但是這個傻逼設定還規定了他必須要按照群聊中大部分傻逼的意見進行行動。

重度網癮患者每時每刻都離不開手機——所以把聊天群撞進了腦子裡;因為處於中二期的少年會帶有一些無腦特性,所以會盲聽盲從社交軟件的“主流信息”。

但是既定的人設不能崩,瞿南城隻能心裡冷笑著不說話。

腦子裡麵的信息卻刷地更快了起來:

“木叫獸過來了”

“這個“叫獸”居然一點看起來都不像是壞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電影裡麵那些反派不也都是這樣嗎?大家都不要被外表騙了。”

“不,其實看外表也能看得出來。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學校的老師和教官好像都有點禿頭,旁邊的教官也有點禿,但是木教授的更厲害。我覺得他們可能就是以禿為等級,像叫獸麵前大半麵積都是地中海的就是禽獸中的王者。”

一長段格外矚目,雖然努力屏蔽這個傻逼群裡的信息,瞿南城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落在了麵前的一片地中海上麵。

麵前這位木易教授確實比其他的人還要禿一點。不看有點反光的腦袋,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有些發福,因為穿著正裝所以啤酒肚將襯衫西褲撐了起來。帶著一副眼鏡,人卻笑眯眯的樣子。一雙不大的眼睛掃了一下瞿南城背後的背包,然後才落在他的臉上。

少年兩手插著兜,有點長的劉海蓋住了一側的眼睛,還挑染了幾根十分顯然的紫毛,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十分叛逆不服管教刺頭。

叛逆的學生多的是,但是總歸都是“治得好”的,木木教授倒是沒有一點惱意,反倒是十分客氣地同旁邊衣著樸素的男人寒暄了起來:“你好你好,今天過來辛苦了吧。”

這地方離市區並不遠,完全算不上偏。因為兩個人看起來就不算是大富大貴小孩又難管,周圍的教官臉上都多多少少帶了一絲輕慢,木教授卻這樣和藹可親,瞿父立刻便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答起話來:“沒有沒有,我家離這也不遠。而且都是為了孩子……”

他看起來確實老實巴交的,因為常年乾活身子有些佝僂,好像被木教授這一句話戳中了心思,看向自己兒子便有些眼圈泛紅了起來:“阿城他媽媽去的早,我一直沒時間好好管孩子,現在孩子年紀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還是鄰居說孩子真的不打不行,現在南城十五歲了還不好好念書,他身體也不好,說不好什麼時候就去了,總不可能慣著孩子一輩子。

所以再多的錢都要咬咬牙拿出來,一定要找個好學校把孩子的性子給擰過來。

他這句話有點傷心,旁邊跟“瞿南城”差不多大的學生卻都木愣愣地看著這一對父子。倒是一直笑眯眯的木教授跟著感歎了一句:“現在做父母的也都不容易。”

他們倆一唱一和,在黑屋裡麵的緒桃和雲生撇了撇嘴,瞿南城麵無表情,倒是他腦子裡麵的小姑娘十分感性地跳了出來:

“其實群主爸爸挺好的,我爸媽早離婚了,怕現在見到我都認不出來。”

“這種家庭的爸爸確實不容易”

“不容易個屁,說什麼小的時候沒條件,那生孩子乾嘛,孩子活該生到你們家去受罪嗎?管生不管養的父母最惡心”

“顯然這就是忽然家庭變故吧?我覺得群主爸挺好的。”

“說挺好的看看待會好不好吧,你們是不是都忘了阿園是怎麼死的?難道管不好就能隨便把孩子塞給這種垃圾學校了?”

一提到阿園,在群裡就仿佛捅了馬蜂窩,大家隨即便激憤了起來:

“我覺得瞿爸爸就是被這個學校蒙蔽了才會做這種選擇的。”

“對,剛剛這個木叫獸還裝成是一副好人的樣子,真是惡心”

“惡心惡心惡心!群主不要給這種禽獸好臉色。”

“對對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一群人立即刷起了信息來,瞬間便達到了99+

大概是被這群人已經坑慣了,瞿南城麵不改色,便聽到腦子裡麵的提示音響了起來:“因為群友對於“木叫獸”感到反感,請玩家在三分鐘之內對“叫獸”進行反擊。”

在規定的時間內不完成指定行為身體就會被係統托管,玩家自動判定遊戲失敗。雖然腦子裡麵現在吵成了一團,瞿南城還是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他附近站著六個教官,腰間都彆著電棍,顯然是防止學生逃跑或者反擊。周圍還七七八八散亂地站著一群學生,一個個麵黃肌瘦滿臉菜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木然裡麵還藏著一點幸災樂禍。他還隱約能感覺到附近還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他,不知道是這個學校裡麵的鬼怪還是其他玩家。

他不僅抽到的角色特彆非,來到這個學校的時間也不太好,這個時候乾什麼都十分被動。

少年還站在原地沒有動,暫時沒有摸清楚他的到底是拿來什麼劇本的緒桃卻驀然覺得這人周身的氣勢一變,忽然整個人都變得鋒利了起來。

“[瞿少小嬌妻]:啊啊啊啊哥哥是不是要放大招了,懟死這個地中海!”

“[瞿少的小嬌妻]:我要舉報樓上高仿,我南城哥哥綜合等級是a+啊,憑什麼被這個中年老男人陰陽怪氣!”

難得看見了少年版的哥哥,粉絲現在滿心憐愛,完全想不起來主線和麵前的學校現況,隻是恨不得跳起來衝進屏幕,親手幫他暴打麵前這個笑的一臉陰陽怪氣的木教授。

大約是被屏幕外麵的熱烈氣氛感染,連在一旁小黑屋子裡麵的前女友都忍不住跟著默默加油打氣起來:“衝鴨兄弟!跟他打跟他打,千萬不要浪費此時此刻的王霸之氣!”

說不好瞿先生和npc打起來,以自己a+的實力就能一不小心乾掉boss,然後帶著其他玩家一起躺贏。當然緒桃也知道這個百日夢幾乎不可能實現,但是萬一是前男友被boss乾掉了呢?她也同樣喜聞樂見。

隻可惜瞿南城也知道這一點。

這個學校現在並不是封閉的,所以任務不可能像是上一場一樣單純要求生存或者逃離。即使他能夠打翻一群教官和學生從這個學校裡麵跑出去,遊戲也不可能結束,甚至遇到更大的麻煩。

幾乎又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勢便又收了起來,挑著腦子裡麵不斷刷過的信息裡麵比較安全的念了幾句:“假惺惺的,真是惡心。”

約莫不夠“反擊”的標準,他又揚了揚下巴,從鼻子裡麵十分輕蔑地哼了一句:“你就是網上傳說中的那個“木叫獸”?”

在瞿家養尊處優久了,瞿先生格外擅長陰陽怪氣。他說“叫獸”,跟教授同音,但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出是哪兩個字,原本便十分安靜的操場頓時更加寂靜了起來。

倒是距離他最近的胡教官迅速反應了過來,忽然抽出了手中細長的教棍便“啪”地一聲抽在了他的腿上:“怎麼對教授說話的?”

原本被說的有點難堪的瞿父也趕緊幫著道歉了起來:“我們家孩子不懂事,您多多擔待……”

他原本便不太擅長講話,一時想不到什麼詞再教育孩子兩句顯得自己稱職一些,衝著兒子張了張嘴,便看到瞿南城的小腿肚肉眼可見地紅腫了起來。

育才學院用的都是特製的教棍,還是從其他學校學來的經驗。看著不粗,打起人來卻又癢又疼。十五歲的瞿南城沒乾過什麼活,一下就是一道血印子,看起來格外紮眼。

瞿父的話頓時便堵在了嘴裡。

倒是木教授依然笑嗬嗬的樣子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這個年級的小孩子嘛,不懂事也很正常。”

網上就是有那麼一小波所謂的網友,對他的電療法頗有微詞。這種覺得自己滿懷正義偷偷帶著手機直播想要把他的“罪行”傳播出去的也不是第一個,但是哪一個不是在治療之後老老實實服服帖帖地稱讚木老師是個好老師?

他甚至有點好笑地轉向瞿南城,像聊家常一樣同他聊了起來:“既然你網上看過我,應該知道我是乾什麼的吧?”

隔著眼鏡,瞿南城隻能看到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雖然不喜歡那個聊天群裡麵一群隻會胡鬨的小屁孩,他對麵前這個笑裡藏刀的“叫獸”更加沒有好感。嘴角一撇,便隨便敷衍著說道:“戒網癮唄。”

“知道就好,”木教授卻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臉色一瞬間便變得冰冷冷起來,“手續都辦好了了嗎?協議書都簽過了嗎?”

他話音未落,幾個人子比較高的男學生便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形成了一圈人鎖,將瞿南城牢牢控製了起來。

剛剛還站著好好說著話,一瞬間兒子就好像牲畜一樣被製肘著。瞿爸爸被嚇了一跳,隱約覺得這場麵像極了前一段時間自家附近有人瘋了被扭送進神經病院的場麵,剛想開口,就被旁邊的胡教官用話堵了回去。

“瞿先生,”小胡子教官抖了抖自己手裡的教棍,不陰不陽地獰笑了一下,“之前我們可是簽好了協議書的。首先校方絕對能夠保證孩子都生命安全,就是怕你們這些溺愛孩子都家長可能不能理解我們的教育方式。”

除去剛剛那個教棍,他們也確實隻是抓著人沒有動手,被這樣勸說了一下,瞿父頓時便猶豫了起來。木教授倒是麵色嚴肅地在一旁繼續“提點”道:“教孩子確實是需要一點方法的,瞿先生,您也看到了,都十四五歲的年紀了,孩子還是一點都不知道尊重父母和老師。他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了,手機還開著吧,是跟網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孩學著做什麼直播是吧?你想要你的孩子就這樣一輩子抱著手機活下去嗎?”

“不會好好教育孩子,就是這樣的後果,現在我們能幫您用更科學的方法教育孩子,您就彆添亂了。您看看這些學生,以前也是一分一秒都離不開手機,您看現在是不是成績上去了,身體也好了?”

這幾個學生雖然看著很瘦但是確實有點肌肉,木教授在說話,他們就一邊死死地桎梏著還在掙紮的人,麵無表情地朝著教學樓走去。

“群主剛剛偷偷錄像被發現了?!那他們剛剛為什麼沒有掐掉手機?”

“感覺他們好有恃無恐,群主不會出事吧?”

“按照阿園以前的經曆現在可能是要去診療室了,確實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啊啊啊希望群主能挺過去啊。”

診療室就在教學樓的一樓,瞿南城被抓著雙腳離地,被一群人仿佛像脫一隻死狗一樣朝著裡麵拖去。他也不是第一次玩生存或者靈異副本,隻是這次被人抓著卻比被厲鬼抓著還要難受一點。

因為知道這是必走劇情,他幾乎都沒有掙紮,抓住他的人卻好像還是故意泄憤一樣掐著他的皮肉。但是確實這樣也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外傷,“他爸爸”就站在背後鬆了一口氣,語氣裡麵飽含感謝地對木教授說了一句:“教授謝謝您,我就把孩子托付給您了!”

他的謝意裡麵甚至還包含著對於未來的美好期望,作為外來者的瞿南城隻覺得這種所謂的“父愛”十分地荒謬,他腦子裡麵卻忽然出現了一條血紅的彈幕,在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的信息裡麵格外顯眼。

“我把孩子托付給您了”

這條信息仿佛是特權一樣置頂在最上方,顏色血紅,其他還在看著直播正在發信息為群主擔心的人都不由地停了下來。

發信人的頭像和姓名正是幾周之前自殺的網友“阿園”

“……阿園不是已經去世了嗎?不要嚇我啊”

“艸,這種居然還有人惡作劇,我祝你死全家!”

“我剛剛看了一下發信人確實是阿園的賬號啊,不會是鬨鬼了吧?我們都是在幫他的啊!”

“也有可能是被盜號了傻逼,他就算是變鬼也不該來找我我們好嘛,傻逼盜號死全家”

一群人還在驚慌,“阿園”的賬號信息便又刷了起來,一層一層推到最上麵去,仿佛厚厚的血跡擠壓在屏幕頂端:

“爸爸把我交給木教授,但是我不想去診療室,不想去思過間……”

“那裡麵都是鬼,都是鬼……”

“小黑屋裡麵有鬼,宿舍裡麵也有鬼,教學樓裡麵有鬼,整個學校裡麵都是鬼,進來的每個人都會死,誰也逃不掉,誰都逃不掉的……”

“誰也逃不掉,除非……”

滿屏的鬼字到了“除非”忽然戛然而止,那些血子就如同血水一樣灌進了瞿南城的腦子裡,讓他眼前瞬間一片血色,幾乎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也就這兩句話之間,他便被拖到了診療室裡,被幾個學生摁在了建議的木床上。腦子上被貼上了兩個貼片,木教授才慢悠悠地跟在後麵走了進來。

“來了學校了,就學著好好做人吧,老師覺得你不僅需要戒網癮,還應該學一下什麼叫做尊師重道。”

他摸了一把瞿南城的的臉蛋,一雙眼睛又眯眯地笑了起來:“等你戒了網癮,你就知道“叫獸”都是為了你們好啊。”

他坐下來摁下儀器的開關。

一瞬間,一道電流便從瞿南城的身體裡麵劈過,讓他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說不出是疼痛還是單純的難受,因為痛覺百分之百模擬,一時之間他腦子裡一片血紅的信息都變成了空白。幸好痛感很短暫地便過去,他很快便恢複了意識,耳邊便傳來了中年男人可以稱得上和藹的問題:“難受嗎?”

“……難受”他下意識地便回答道。

“知道難受就行。”木教授又緊接著摁下了開關,“那你現在還想玩手機嗎?”

這次的痛覺比剛剛那要長一些,床上的人瞬間便出了一聲冷汗,抖了抖嘴唇說不出話來。

“那看來你這個網癮的情況是中度比較深。”木教授便鬆開了按鈕,給他一息喘息的機會,然後又將開關摁了下去,“不過沒關係,以後你就會覺得手機啊電腦啊這些也沒什麼好玩的。”

用儀器進行電治療可是現在非常先進的手段,隻要讓這些不懂事的孩子在網絡和電療之間建立聯係,那他們每次想要上網衝浪的時候就會聯想到被點擊的快樂。這種方法不要說同性戀,抑鬱症啊這些簡單的問題,就算是把人訓成狗都可以做到,更何況是這小小的網癮?

他仿佛玩具一樣擺弄著麵前的儀器,看著躺在床上的年輕人臉色由黑變白,一個十幾次的大小夥子,不過幾下就全身冷汗,麵色慘白地像一張白紙一樣。

“為什麼每天都要看手機呢?手機有那麼好玩嗎?”

“……我爸忙著工作總是把我一個人放在家,手機上有我的朋友,我不想一個人……啊啊啊啊,我不,手機不好玩”

“在診療室不可以騙老師,想要交朋友的話可以去外麵,為什麼非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網友一起玩呢?”他加大了電量。

“……沒有不三不四。”學生答話的聲音都開始逐漸虛弱了起來。

大概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身體那麼虛弱,木教授頓時抬了抬手指暫時停下了電擊診療來。畢竟跟家長簽訂過協議,至少要保證學生的生命安全。

這個治療過程太短,旁邊壓著他的學生都覺得不太公平,紛紛加大了手上的力氣。瞿南城隻覺得頭疼腰疼,全身都在隱隱作痛。汗水將下麵薄薄的被子都浸得透濕,他整個人都剛像從水裡麵撈出來一樣,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起來。

好像在靈異鬼怪的副本裡麵摸爬滾打了一圈,腦子裡麵的信息卻告訴他這是那個叫阿園的人,甚至這裡每個學生都真實經曆過的事情。或許這還是這個學校的冰山一角,他隻覺得腦子都要炸了,眼前一片漆黑,一股涼氣不停沿著皮膚往上躥。

因為電療忽然停了下來,整個診療室裡麵一片寂靜,隻剩下一個人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氣聲。

半晌,一個帶著一點戲謔的笑聲才溫和地響了起來:“那瞿同學,你現在記清楚老師叫這麼了嗎?”

這麼治療了一次,總歸先學會一下什麼叫尊重老師吧。

光聽聲音都能感覺到他的愉悅,瞿南城的眼前一片漆黑,腦子裡麵一條紅色的信息卻忽然放大,從其他字段裡麵凸顯了出來:

“診療室裡麵有鬼……”

“你是g……木教授。”一開口,瞿南城的耳邊就仿佛傳來了電流聲,他生生將已經到了嘴邊的“鬼”字吞了回去,又從喉嚨裡麵擠出了“木教授”三個字來。感覺喉嚨有點腥甜,身上冷意更重,他下意識地便撐開了眼皮。

看到刺頭服軟,木教授並沒有回答他,反倒是睜眼便看到了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

“他是木叫獸,不是教授。”那“人”伏在他身上,腦袋被砸扁了一半,腦漿混合著鮮血糊在了傷口上,還在不段黏黏糊糊地落下來,落在它下方人的臉上。

瞿南城一時想要尖叫,叫聲卻本能地卡在了喉嚨裡,怕一張嘴那些混合粘稠的液體變會滴下來。

幾天前,群裡的阿園就是從八樓跳了下來,他爸爸在出差,媽媽在外麵打麻將,一直到白天有人出門上班看見了屍體才匆匆報了警,到了晚上才聯係到了家裡人趕回來。

所以他的腦袋摔的稀碎,麵還爛了半天,扯著爛掉的嘴角,他還不停地喊著:“他是叫獸不是教授,他是診療室裡麵的鬼,你們來了就誰也走不了了。”

他臉上的腦漿混著血像是眼淚一樣落了下來:“你爸爸把你交給他,他不要你了,也不愛你了。沒有人要了,你就隻能死在這裡……”

“瞿南城,你在乾什麼?”看到剛剛還在床上掙紮的人突然發起呆來,坐在旁邊享受著征服感的木易教授忽然便皺了皺眉頭。明明天氣不冷,今天的診療室裡麵卻似乎陰涼的厲害。床上的學生仿佛見了鬼一樣盯著正上方的天花板,他臉上頓時露出了一點不悅。

現在這些小屁孩鬨出的幺蛾子他見的多了,不會以為弄這些玄玄幻幻的定西假裝鬨鬼就能嚇到他吧?

他隻是為了他們好幫他們科學戒網癮罷了,他們的家長都同意又交錢了,家長難道還會害他們嗎?

又叫了一聲,床上的人還是沒有搭理,他頓時便加大了電量,將電擊的開關摁了下去。

一道電流像是雷一樣劈了過去,原本伏在他身上的鬼魂瞬間消失不見,隻是在空氣中十分陰冷地留下了一句話:

“你們誰都走不出去。”

痛楚和陰冷幾乎像是卡車一樣沿著脊背一寸一寸向瞿南城的頭顱壓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原本安靜到寂靜的學校裡麵忽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

“我敲,瞿南城他不會掛了吧?!”聽見熟悉的聲音,雲生瞬間便從外套上麵蹦了起來。

雖然似乎觸發率怎麼支線劇情,但是她還以為不會還沒開頭就遭遇一個劇情殺。畢竟如果要是因為角色身份就死掉的話,那這局遊戲就隻能說是純拚運氣了。

平常遊戲可能會那麼倒黴,但是全息賽的曆史上卻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事情。

“死倒是沒死,不過看起來確實像是祭天了。”不知道要在這黑屋裡麵呆多久,緒桃還坐在原地保持體力。既然隻有一個人有衝突那自然就是為了開啟劇情,她話音剛落漆黑一片的思過間上空便浮起來幾段字跡。

“恭喜玩家瞿瞿南城完成支線任務:“育才學院”正義直播。此次直播失敗,任務成功,玩家即將獲得三個屬性值點獎勵。”

三個屬性點並不少,幾乎可以在關鍵時刻救命。雖然剛剛那一聲叫的卻是淒慘,但是這樣看起來,瞿南城倒不是很虧。

下麵的一條則是主線提示信息:

“歡迎各位玩家進入育才學院,進入本局遊戲。一周前,一名剛從學校離開的學生因為換上嚴重的抑鬱症而跳樓自殺,因為在一個企鵝群裡麵留下了許多信息,因此瞿主瞿南城在群友的商議之下決定混入這座學校進行一場正義的直播。如大家所見,直播並沒有成功,這所學校的秘密再一次被掩蓋,諸位進入學校的玩家也即將麵臨生命的威脅。

“因此,本局比賽的主線任務是,探索育才學院的秘密,在從包括現在開始的七天之內,幫助“瞿南城”再次完成這場直播,向外界揭露這所學校背後的真相。直播完成後,係統會根據各位玩家的任務完成度進行評分。”

“注意,各位玩家必須遵守自己的角色設定,人設一旦崩壞,即現場判定出局。”

主線任務砸空氣中的逐漸消失,緒桃才發現自己的手環滴了一聲,也出現了一條新的提示信息。

“你的姓名叫做緒桃,性彆女,愛好女。從小被父母嬌養長大,卻意外喜歡上了自己的老師。不願意嫁給屠夫也不願意給黃老板當二奶,所以便被父母送到了這個學校進行性向教育。喜歡女老師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而在平時對生活裡,你對於父母和弟弟都言聽計從,無法拒絕她們的命令。”

雖然教官頗多,但是這個學校也沒有上一局的末世a大難逃。根據主線她們其實是可以逃出學校的,但是按照絕對不能ooc這個條件來說,就是她必須要防備家長或者這些垃圾教官教授叫家長。

至少她都條件並不算太艱難,緒桃還沒有回頭,便聽到旁邊的雲生又跳了起來。

她體育一定很好。

“歐皇”雲生差點非的汪嘰一聲哭出來:“桃桃我懷疑我把所有的運氣都貢獻給了初賽。”

左右主線任務都不可能完成,她索性便把手環伸到了緒桃麵前,打定主意要抱緊她的大腿:

“你的姓名叫做符雲生,你是一個輕度網癮患者。因為父母離婚你在奶奶家長大,父親續娶之後你跟隨他來到了這個城市。陌生的環境,你跟父親繼母的關係都不太好,隻能沉迷於網絡。沒有電腦手機的時候,你也可以好好生活,但是一旦碰到手機,你便會沉迷於遊戲無法自拔。”

直到忘掉直播。這是一個直播任務,她卻設定了個拿到手機就要玩遊戲到關機的屬性,這還直播個屁。

左右隻隻按照貢獻點來評估積分,兩個女生迅速坐下來盤起了主線任務來。

任務的目的是為了把這個學校的黑暗麵公之於眾,手段是直播。雖然說是要摸索秘密,但是從他們幾個家長的狀態來看,大約都是十分信任學校和這裡“科學的教育手段”。如果把家長誤解背後這裡孩子們遭遇的東西算作秘密,那麼她們的任務就隻需要找到能夠直播的道具,相互配合進行直播就可以了。

“剛剛還覺得瞿南城他偷偷拍攝的手段不高明,這會兒我們倒是連手機都沒了。”雲生嘟了嘟嘴。

不過想要搞到一點設備倒不是很難。

借著她照明道具的一點光,緒桃在地上簡單的將腦子裡麵的學校地圖複刻了出來:“除了我們之外,其他玩家可能會是直接變成了這裡的學生。”

思過間隻有一個,所以現在除了瞿南城之外,反而她們倆的行動自由度是最高的。這裡的門雲生都能打開,到了晚上教官和老師都休息了之後,她們幾乎就可以在學校裡麵自由行動了。

“我來的時候其實是帶了一個包的,還藏了兩個手機,但是進來之前被收走了,應該就鎖在這個行政樓裡麵。”她們甚至可以今天晚上直接進入行政樓取到設備,雲生倒是沒有盲目自信,“就是……感覺太順了好多坑的樣子。”

因為經常會遇到機關或者密室逃脫之類的遊戲,所以其實不少玩家都會開鎖,畢竟腦力不夠技術來湊。但是如果大家都會的話,又不像是全息賽的的遊戲難度。

這點緒桃倒是比較無所謂:“但是總是要經曆危險劇情的。”初賽她已經被坑過太多次了,“如果這個遊戲想要針對你,你永遠都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唯一能贏的方法,就是始終朝著目標前進。”

她抬頭看了一眼外麵。因為怕被教官找麻煩,瞿南城從操場離開以後她們就把小門關了起來,現在隻能看見外麵露出的一點點天光。

“……但是,當然如果目標莫名其妙地忽然奔向你,適當的抗拒一下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