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一路跑的就像飛奔出窩的野豬。
看到眼熟的人就猛衝到了緒桃的麵前, 二話不說就搶過她手裡的板凳，反手就對著緊跟在身後的“異性”一個板凳，把瘋女人乾趴了之後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媽蛋嚇死我了嗚嗚嗚！！！”
她這一板凳著實拍的不輕, 幾乎把地上的東西腦殼拍扁了一半, 拍完了還不放心，硬生生把板凳卡在了怪物的背上，然後不客氣地整個人蹲在椅子上嚶嚶假哭，讓下麵被卡住四肢畸形的人形怪像是四足螃蟹一樣瘋狂掙紮, 在大理石地麵上咄咄咄地打洞。
看得緒桃都覺得有點可憐了：“明明就是你欺負人家你叫啥？”
“你口渴了想拿個杯子, 結果一伸手便看到桌子底下伸出一隻死人手跟你碰到一起你不怕啊。”打得過歸打得過, 和怕是兩碼事。她們a區就兩個阿爾茲海默症的病人, 不知道怎麼給送到神經病院了, 記不得人一見麵就把她當成了孫女，絮絮叨叨說小時候的事還挺有意思的, 然後她就摸到一隻冰涼的鬼手，櫃子裡的女人就瘋了一樣衝出來要搞她。
這但凡人心臟有些不好都得也嚇出神經病來。
所以她才特彆酸蕭林思。
話嘮忍不住就跟緒桃八卦了起來：“桃桃你知道我的現役隊友蕭林思嗎？”
緒桃當然有點印象, 那個男生個頭不高，隻有一米七五的樣子, 也帶著個眼鏡, 整個人文文弱弱的，和其他一眾男玩家站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武力派。
“他和你一樣有特殊屬性，”雲生也說不出她夢想擁有哪一個, 隻覺得酸的滴血, “據說因為他們全家都是絕對的無神論者，所以他的特殊屬性是對鬼魂靈異免疫。”
也就是說他可以無視所有的魂體和怨鬼類的boss，對方的一切攻擊無效。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時候, 甚至能夠減輕鬼魂帶來的攻擊。
——無神論者並不能免疫物物理化學生物原因造就的怪物或者其他災害，但是帶著這麼一個玩家就等於帶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鬼魂退散”護身符，自然有大把玩家願意和他合作。
緒桃倒是捕捉到了“無神論者”四個字，隻是琢磨了一下，一時又想不到什麼特彆的，就把詞卡存放到了大腦待處理數據庫中：“那你抱上了一條金大腿，自己也要努力爭點氣。”
想想蕭林思的樣子，雲生倒是隻瞥了瞥嘴，打探起情報來：“你這什麼情況啊。”
劇情需要觸發，到目前為止其他區的玩家都一片安靜，隻有雲生慘遭波及。雖然de區也未必無事發生，嶼之她們就去了號稱比較危險的e區，這會兒沒什麼動靜，倒顯得反常了一些。
緒桃簡單總結了一下：“我們這裡兩個患者是夫妻。丈夫一肚子花花腸子，老婆整天疑神疑鬼丈夫出軌。”警方既然說有流竄犯必然有監控視頻之類的證據，有外人在家裡進進出出，一個疼愛孩子的家庭主婦毫無所覺是絕對不可能的。緒桃不信林芝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麼耐心和仔細，不過並不影響事情主線，“然後一個瘋女人撿到她們家忘在門外的鑰匙，偷偷溜進她們家殺了孩子。女主人喪女之後瘋了，把殺人犯藏在家裡當女兒起來。丈夫聽到她天天說女兒的事情覺得老婆瘋了，把人送進了神經病院。結果家裡就留下了他和……”
緒桃原本隻是單純地轉述兩個人的故事，講到這裡卻忽然頓了下來。
“家裡就隻留下了丈夫和瘋女人，所以丈夫也被瘋女人搞瘋了一起進來作伴。這個怪物應該是丈夫瘋了之後幻想出來的產物。”
躲在櫃子裡鬼鬼戚戚，戰鬥力強，無孔不入。那麼大的抽屜肯定沒辦法容納下一個成年人，所以這是個幻想體。
事情應該是這樣不錯，但是丈夫被折騰瘋了被瘋女人送進了醫院。
……那麼故事裡那個瘋女人去哪了呢？
雲生聽她講到把殺人犯當成女兒就背後一涼，全然沒有在意她中間的停頓，隻是倒吸一口冷氣看了看被她卡在椅子下麵的怪物：“那這個現在怎麼辦？”
朵誌剛暈了，幻象也沒有被消滅。當時一號怪物消失了，二號怪物又出現在了另一個櫃子裡麵，並且頭砸扁了也並不影響它的生命力。說明“櫃子裡的女人”是無法被殺死的，而且可以以任何封閉的空間為媒介，隨意出現在病房、辦公室或者宿舍的任何一個抽屜和櫃子裡麵。
也就是說不管她們吃飯還是睡覺，都要隨時冒著忽然有個“瘋女人”衝出來的風險。
雖然緒桃並不是十分在意。但是雲生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麻：“我去拿麻醉劑和捆繩來試試吧。”
既然是實體，這裡畢竟是精神病院，對付發瘋病人的道具應該還有不少。
似乎明白了聽懂了她的話，下麵畸形地瘋女人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聲音清脆，完全是小女孩的聲音。
原本站在門口安寧地窺視著外麵的張芝頓時便著急了起來，一頭撞上了病房的鐵門，仿佛全然不在意痛似的，尖利著嗓子便叫了起來：“你們要對朵朵乾什麼！！有什麼都衝著我來，不要綁朵朵！”
她明明沒有精神病，這些醫生都跟朵誌剛是一夥的！她們把她送進了神經病院，還要讓她的朵朵也一起進來受苦！！
仿佛全然看不見朵誌剛就在旁邊的病房，她隻是心疼地看著匍匐在地上四肢畸形頭發敷麵的朵朵。張芝拚了全身的力氣搖著鐵門，見搖晃不開，便瘋了一樣踮起腳尖，把腦袋塞帶著柵欄用來探視的小門裡，仿佛要將腦袋擠出來一樣，兩隻眼球都在鐵欄杆後擠的都要爆出來一樣。
饒是後來的雲生都明白她這樣搞下去有什麼後果：“你看清楚它根本就不是個人！”
她伸手去扯怪物的頭發，卻被對方抬頭便留下了一條血印。傷了人，怪物的嗚咽聲卻更加可憐起來，像極了一個被虐待的孩子，咽喉裡甚至不斷擠出“媽媽，媽媽”的字眼。
“你們才不是人，這麼對待一個六歲的孩子！”林芝聽得心都要碎了，朵朵平時擦破了皮都要哭半天，現在卻被這群魔鬼折磨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做錯了什麼來折磨我就好了，我求求你們放過朵朵吧！”
她完全自說自話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孩子”的哭聲放大了她的幻想。或許是為母則剛，一陣絕望之中她居然腦子裡冒出來一絲清醒的念頭。
朵誌剛就是想讓她離婚給小三挪位，隻要她死了她就能放心了。朵朵是他的親生女兒，她死了對他就再也沒有什麼威脅了，他至少不會再虐待朵朵。
她一下子就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勇氣來：“隻要你們放了朵朵，我願意自殺！！我寫遺書證明都是我自己想不開，不會給朵誌剛帶來任何麻煩的。”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她後退了一步，立即就作勢要朝牆上撞去。
……
媽的智障。
神經病就會自己腦補，比鬼還不省心。
任務開始還沒過兩個小時，就有個病人要死在她手裡了，緒桃頓時毫不猶豫地喊了停：“林小姐你撞什麼撞，我們帶朵朵本來就是看你的，你想的太多了。”
見林芝滿臉不信和警惕，她便掐住了怪物的脖子，將她從椅子下麵拽了出來，作勢就要開門進去。
雲生的手還鮮血淋漓的，連忙拽了一下緒桃的袖子。
她剛剛伸了一下手，就碰到了頭發下麵一排鋒利的牙齒。看不清楚麵孔她也大概知道頭發下的臉是什麼樣的——一沒有五官，一張嘴巴占據了整張臉，嘴裡全是鯊魚一半交錯的露齒，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碰到一下，大概就能被截斷整隻手下來。
被捏著後脖頸的“瘋女人”還在嚶嚶地哭著，即使沒有眼睛，還是在地麵上留下了一大片汪洋一樣的“眼淚”。
嗚嗚的哭聲中忍不住便夾雜了幾聲吸溜口水的聲音，等待著撲進溫暖新鮮的人類食材的懷抱。
張芝卻還是在等著她許久未見的“女兒”。
“緒醫生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我絕對不會忘記的。”張芝朝著“女兒”張開了懷抱。
那東西也興奮地渾身發抖，哭聲完全被嘰裡咕嚕的吞口水聲所取代，閃電一樣地便朝著食物撲了過去。
“咚。”
比它還快的是緒桃，一手劈了張芝的後頸，一腳便把剛剛躥起來的怪物“啪”又踩踏在了地板上：“看來你真是不老實。”
“為了她們“母女”倆安生一些，現在我們需要兩組捆綁道具了。”
她把軟綿綿的女人扔在病床上，又抽了條床單三兩下將人形怪物捆了起來。心裡還隱隱地感覺不對，似乎心有所感，一回頭，便越過中間的天井，看到了一張圓乎乎的臉蛋。
病房的門大開著，一個穿著紅裙子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站在天井對麵的欄杆後麵，不知道盯著這麵看了多久。和緒桃對視，她也絲毫沒有慌亂，反而看著她，露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
“朵朵？”資料上麵有朵朵的照片，女孩鼻尖上有一顆很有特色小痣，緒桃一眼便認了出來。但是警方的報告裡說朵朵中了兩刀失血身亡，那孩子卻沒有一點傷，身上的裙子都是嶄新的。
雖然這個距離不太可能聽到她的聲音，但是那女孩還是打著彆有深意的笑容衝她招了招手，然後不等她回應，掉頭就朝著另一側的走廊伸出跑去。
那邊的病房是空置的，黑暗的走廊一下子就吞沒了女孩的身影。
緒桃立即將床單做的繩索又加固了兩層，又抽出一條將林芝也捆了起來放到床上遮掩好。出門的時候還給房間反鎖了兩道，確定交接之前沒有其他醫護人員會幫倒忙將誤開門解綁。
然後才轉頭看向徐少言：“跟過去看看。”
……
“你們倆怎麼回事！”一地遇到緒桃的時候她還是個蠻正常的女玩家吧，現在走起路來跟淩波微步一樣。雲生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站在旁邊的兩個人就沒了影子。
——
雖然隔了一會兒，但是兩個人並沒有把朵朵跟丟。她似乎在特意等著她們一樣，站在走廊儘頭，因為麵孔在黑暗裡，看不清她的表情。等到緒桃她們離近一點，穿著紅裙子的女孩忽然便轉了個向，朝著左手邊跑去。
緒桃腦子裡的地圖顯示那邊隻有一個病房，果然轉彎，便看到朵朵推開了病房門，裡麵透出淡淡的天光，她回頭向她們笑笑，便跑了進去。
既然跟過來了，緒桃也就跟著推開了門。
然後手腳一軟，就栽倒在了地上。
……